骨子里,熊明遇現在是多么想建州方面將那幸進少年擒殺的,諸如當初他們在撫順綁殺高淮手下的內監一樣。
真這么做了,有我熊大人秉公直書,難道朝廷還真不知你建州都督的委屈么。
也唯有這么做了,他這趟差事才算完美。魏良臣挑起事端,死有余辜,背后保舉之人則是有眼無珠,險些誤了朝廷大事!
偏建州都督什么也沒有做,還對殺子仇人如此禮遇,這實在是讓熊明遇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此刻,他恨不得直接上前點醒建州都督,讓事態往他盼望的一方發展。
李家那個千戶和尚伯芝對眼前發生的事心里固然各有所想,但明面上卻是很平靜,如同什么也沒發生。
尚伯芝的注意力已然從魏小舍人和那個黑乎乎的建州都督身上轉移,他看的更多的是那些留著辮子的建州兵。
奴爾哈赤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熊、魏二人身份差異,還是假不知道,故作糊涂,竟然仍親自為魏良臣執馬,而將熊明遇摞在了一邊。
熊明遇的隨從們很是不岔,臉色極其難看。
魏良臣感受到了身后熊明遇的不滿,也感受到了奴爾哈赤的惡意。但現在,他也說不出什么,只能故作輕松的隨奴爾哈赤進城。
建州辮子兵的軍容他已是徹底見識了,現在,他考慮更多的是如何在接下來的談判中拿捏住奴爾哈赤,使之順著他的思路走。
隨著明朝一行進城,建州大小人物皆縱馬奔來,良臣一一掃去,無一人認識,但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建州的翹楚。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在歷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黑圖阿拉城內,奴爾哈赤已然在自己的大衙門擺了酒宴,用漢人的話說是為天使接風洗塵。
陪席的是奴爾哈赤五大臣之一的額亦都和何和理,另外兩人則是禇英和代善。
明朝這邊除了熊明遇和魏良臣外,李家那個千戶和尚伯芝也在。建州上下對明軍招待還算豐富,只是氣氛有些詭異。
何和理和額亦都肯定是得了奴爾哈赤指示,席間很是殷切,不住勸酒。但是從二人勸酒次數來看,都是將魏良臣這個舍人副使捧的高高,反將熊明遇這個正宗進士出身的察訪使當作了副手。
這讓熊明遇吃的是十分窩火,換作是武人的話,只怕拍案起身就要走。奈何他是文人,正牌進士出身,哪里好計較這些。他堂堂兵科給事中,建州左右衛察訪使總不能站起來跟建州人說他才是老大吧。
李家那個千戶和尚伯芝只顧悶頭吃酒,二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什么話。魏良臣話也不多,勸酒他就吃,不勸他也吃。建州的酒度數不高,他魏小千歲還是能大戰若干回合的。
奴爾哈赤并不在席間,原因額亦都他們沒說。明朝這邊自也不會問,畢竟,奴爾哈赤是建州都督,能夠親自出城相迎已是給足面子,再要人家屈尊陪席,未免有些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