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的局面暫時是被楊鎬以天子劍給穩住了,可前線怎么辦?
收到消息的遼東巡撫周永春從遼陽星夜趕至沈陽,勸楊鎬急令東路劉綎和李如柏速速退回,以這兩部兵馬加強沈陽和周邊的防衛。
周永春認為這兩部兵馬現在已是遼東的支柱,要是再有閃失,那這場戰事糜爛的就不僅僅是關外,甚至連關內也要受到波及了。
“劉綎部和李如柏已是深入,這時讓他們退兵根本來不及,也退不得!只要二部在東南方向威脅建州老巢,建奴便是勝了西北兩路,也斷然不敢越渾河窺視沈陽。建奴勝得我兩路兵馬不假,然我斷定建奴也是大傷筋骨,東南二路官兵或有勝機。且除這二路兵馬,我朝尚有一支親軍自朝鮮出,朝鮮國亦有出兵助戰,勝負尚是五五之數,冒然使劉李二將退兵,那親軍豈不成了孤軍......”
不是周永春的勸說沒有道理,而是到了這個時候,根本容不得楊鎬下令撤師,唯今天只能指著劉、李二部及學生魏良臣的皇軍能力挽狂瀾了,否則退兵命令發出同時,也是他楊鎬下獄之時。
周永春勸說不果,他見楊鎬言語間將內臣魏良臣所領親軍竟倚為擎天之柱,甚是懷疑,暗以大局為重,偷偷遣人至李如柏軍和劉綎軍送信,要他二人速領兵退回,萬不能再深入。
只是李如柏部送信方便,其部自引軍出鴉鵲關行動便遲緩,出兵這么多天不過行軍百多里,收信之后及時退回當能保全兵馬。可劉綎那里進軍迅速,深入建奴腹部很深,怕是來不及退了。
爾今,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同時,周永春以遼東巡撫身份急令已至寧遠的白桿兵加速行軍,令其早到沈陽,以備不時之需。
這位原太常寺少卿已經做好了建奴可能揮師攻打沈陽的打算。
周永春的使者從沈陽啟程后,一路換馬不換人,終在兩天后趕至已進軍至鴉鵲關以東三十余里虎攔路的李如柏軍。
使者還未見到李如柏,就見有大隊明軍從前方潰散下來,詢問監軍、寧前道馬祥德后方知原是該部明軍遇到建奴,雙方小戰一場。
小戰一場便是這等潰散模樣?
使者心中存疑,但對方既然不肯實言相告也不便再刨根問底,只求速見主將李如柏。
因對方是遼東巡撫的人,馬祥德不敢怠慢,親自將其帶至主將處,隨后便從使者口中得知西北杜松、馬林二部已經兵敗的消息,當時就駭得心頭一跳。
“杜松...馬林...都,都戰死了?!”
李如柏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先前他的前鋒游擊尤世功部遇建奴小股人馬襲擾即不戰自潰,使得他對此次戰事毫無信心,如今聽聞杜松和馬林二部都遭建奴覆沒,他哪里還敢再打下去。
同那些關內調來的兵馬對建州底細不甚了解不同,李如柏對于建州的實際情況是一肚子數。
從接到出任遼東總兵命令時,李如柏就對此戰前景不抱樂觀,認為官軍多半會輸,所以他才遲遲不肯進軍,要不是經略楊鎬嚴令,只怕這會還在鴉鵲關一帶彷徨不進。
現在好了,莫說是遼東巡撫讓自己撤兵,就是沒有遼東巡撫,李如柏也是要撤的。他立即命令諸將至軍帳準備通報撤兵命令,可監軍馬祥德卻是反對撤軍,稱未有經略命令我部絕不可撤。
“我乃主將,退與不退由我定奪,用兵大事,豈是你這監軍能夠干涉的!”李如柏撕下了一路對馬祥德這個文官十分客氣的虛偽面具。
馬祥德知自己無法阻止,便訕訕退出,說自己身為監軍是絕不同意撤軍的,但既然主將心意已決,他也不好強行阻止。只是日后朝廷若怪罪下來,卻是由主將一人擔之,與他監軍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