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君連忙起身,他單名為棟。
私底下相處,秦始皇都會直呼他的名字。
“汝擔任少府多久了?”
“稟上,已有五年。”
“五年……”
秦始皇放下手上的書冊。
這是御史大夫和廷尉徹查過后的。
受此案牽連者,足有數十人!
其中不乏王公勛貴,秦廷大臣!
他此刻焉能不怒?!
“谷口的事,想來汝也都已知曉。”
“臣知罪!”
安樂君心里也都有數,猜到秦始皇必然會問罪于他。所以他早早便做好準備,拱手道:“富德為臣遠方親眷,臣念起不易便讓其打點些生意。這些年來未曾管過他,沒想到他竟違背臣弟意愿,做了此等罪無可恕之事。臣弟自知有罪,愿上懲治!”
看看,死人就是比活人有用。
安樂君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全都摘干凈。把所有的過錯全都推至富德身上,說自己是毫不知情。然后再來個以退為進主動請罪,如此秦始皇想來也不會怎么責罰他。
劇本他都已寫好,待會回家就喝酒慶祝去。
“富德被五大夫所殺,汝覺得如何?”
“殺的好!這等罪大惡極之輩,不殺難以平民憤。國難當頭,他卻想著以此謀私。此等大罪,秦法難容,就地誅殺也是理所應當。若是臣弟早日知曉,不必勞煩五大夫便將其誅殺!”
這演技,最起碼得頒個影帝。
安樂君這番話說的是義正言辭。
因為他知道卓草對秦始皇的重要性。要是他現在有半分不樂意,只怕都得涼了。卓草患上疫疾后,秦始皇可是調動關中各縣上千醫卜前往谷口縣。更是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治好卓草。
他現在說卓草的不是,還想要腦袋嗎?
“不殺……難以平民憤。那富德在大疫之時借汝名謀私,汝可知罪?”
“臣弟知罪!”
“汝擔任少府五年,貪腐謀私。暗中賄賂數十位朝臣,動輒賭斗數萬乃至十萬錢。借封地食邑之名,逼死數位縣吏。更是暗中豢養數百家將,配備甲盾兵器。又當如何?!”
秦始皇面龐依舊平靜,平靜到人恐懼!
安樂君瞪大雙眼,連忙跪地叩首。
“臣弟……臣弟知錯!”
安樂君甚至都沒喊冤。
因為他已猜到,這臺案上怕都是他的罪證。他見證著秦始皇登基掌權,佩天子劍,平定六國。沒有足夠的把握,絕不會貿然動手打草驚蛇。就如昔日猖狂的嫪毐,以秦王假父自居。當時的秦始皇怒不可遏,卻也沒有著急動手,而是命玄鳥衛暗中徹查此事。
嫪毐發動蘄年宮之變,妄圖殺了秦始皇。殊不知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秦始皇所洞悉,早早便已安排昌平君王翦領兵埋伏。嫪毐動手的那刻,就注定了他的結局。最后秦始皇利用嫪毐直接扳倒了呂不韋,徹底掌權!
蒙毅在旁靜靜的看著,不發一言。
左右丞相,御史大夫,宗正廷尉也都在。
秦始皇不會這么容易放過安樂君!
他所作所為,已觸及到秦始皇的底線。
貪腐謀私者很多,只要別太過分他也不會追究。可這些年來安樂君借少府這層身份欺壓黔首,甚至還因此逼死了谷口城數位縣吏。其罪大惡極,不殺難以平其憤!
秦始皇捫心自問過,如果沒和卓草賭斗,他同樣會嚴懲安樂君,但是絕不會把事做的這么絕。就如卓草說的那樣,昔日魏冉貪腐謀私,昭王同樣沒殺他。
“君何功于秦?秦封君谷口,食千戶!貪腐謀私,不尊秦法。宗正!”
“臣在!”
趙亥自旁走出。
“即日起除安樂君宗籍爵位,貶斥為庶民,遷其三族至隴西!”
宗室犯罪后,都會由宗正先除其宗籍再判。
秦始皇這么說后,安樂君不住的磕頭叩首。
“臣弟知錯,臣弟知錯了!”
“汝知錯只是因為東窗事發,否則汝焉會知錯?”
秦始皇都沒多說任何廢話,便命玄鳥衛將其拖走。這件事不光是他的家事,更是關系秦國國祚。別看他沒有明說,但有些話已不言而喻。安樂君若是識趣,便效仿呂不韋飲鴆自殺。如此,他的親眷興許還會好過些。
若他不懂體面,那秦始皇便幫他體面!
無論如何,他都見不到明日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