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安瀾全然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這世界并不像外界所想像的那般清明,她反而感覺到迷蒙,就像半睡半醒時的狀態。
她的神識游離天地之間,一半昏暗,一半明朗,忽然像睡死了過去般,忽然又如涼水撲面,清醒得不得了。
這時,她似乎聽見一道清脆的童聲在喚她的名字。
她無法描述這道聲音,之所以稱之為童聲,是因為這道聲音既青翠欲滴又干凈無暇,似童男又似童女,她根本分辨不出具體的性別。
這聲音雖不大,卻如巨石擊水瞬間將她喚醒了過來,令她混沌般的神識忽然開明,如雨過的晴天。
就這樣,她睜開了眼,看見了守在旁邊的三人。
無羈蹲下身來看著她,問“乖女,你還認識為父不”
初醒的安瀾看著面前的無羈,卻忽然看見一只火紅的狐貍腦袋在面前晃來晃去,在他身后,八條巨大的紅色狐尾也在晃來晃去,不像上古大妖九尾紅狐,更像一條可愛的小狗。
等等
安瀾眼神一凝,轉眼看著無羈,問“你的尾巴呢”
無羈不明所以,道“乖女,你怎么一醒過來就問為父的尾巴”
安瀾凝眉道“你不是九尾紅狐嗎,怎么只有八條尾巴”
無羈的臉色瞬間凝滯,隨即哇地一聲跳起,雙手捂住屁股說“你怎么看得見我的本體”慌得連為父都省掉了。
安瀾站起身,還是問他“你的尾巴呢”
她雙眼沉沉地看著他,令他夸張的演繹瞬間垮臺,本想借此轉移視線,安瀾卻根本不吃這一套。
九尾紅狐的九尾,每一尾代表一命,他如今只有八尾,那他丟掉的那一命去了哪里
安瀾的本體就是九尾紅狐,即便是半妖,她也知道斷尾是何等慘痛的經歷,無羈嬉笑的面孔下,到底藏著怎樣的過去。
她知道,她不該此時發難,但當她驀然驚醒就看見無羈的斷尾時,實在忍不住心中的驚怒之情。
到底是誰,竟能斷他一尾
無言的怒氣翻滾時,忽然,清脆童聲似乎又在耳邊炸響,令她逐漸平靜了下來。
是啊,憤怒解決不了問題。
無羈見插科打諢混不過去,只得收斂表情,說“那是過去的事了,你莫要擔心。”
她如何不擔心,她甚至懷疑他的妖力是否還在盛時。這時她想到之前想不通的地方,突然感覺之前某些不明的線索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安瀾說“你之前閉關,就是因為斷尾嗎”
無羈知道再瞞不過去,遂點頭。原來這才是他當年閉關的真正原因。他在斷尾的情況下,還要持續為危在旦夕的小安瀾續命,只能閉關修煉,不然,他又怎會關閉蒼穹山五十年
這一尾的代價,竟這么重嗎
見安瀾臉色依舊不愉,無羈安撫道“為父早已恢復如初,你就不要擔憂了。”
安瀾問“究竟是誰”
無羈沉默半響,終于開口,說“是你母親。”
這個答案是安瀾怎么都沒想到的,她瞳孔驟縮,道“什么”
無羈走到山邊,看著布滿荊棘的山地,說“為父當年自斷一尾,送與你母親當作聘禮,所以你也不要擔憂了,若是為父不許,又有誰能令為父斷尾,那是為父心甘情愿的。”
安瀾的心像坐過山車似的,之前還想著為無羈報仇,眼下只剩目瞪口呆。
“你們九尾狐族的聘禮都是這樣”她不可置信的問,心中的怒焰不再,忽然感覺自己的尾巴根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