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銀器可得擦拭仔細,葬禮時要用到的。”
“餐盤也得擦干凈,葬禮時也要用到的。”
“另外,古堡上下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死角,女王陛下很可能會在葬禮那天下榻莊園,我們絕對不能失了禮數,給老爺丟臉,給艾倫家丟臉!”
古堡內,所有的女仆都在辛勤忙碌著,灰色的絲線穿插過她們所有人的身體。
最后,
絲線又返回,來到了門口,沒入到卡倫的體內。
他們,這些人,都在按照我的吩咐在做事,在準備葬禮,在準備迎接女王陛下的下榻。
是我給了他們要求,是我給了他們規矩,他們正在遵行的,是我立下的秩序。
卡倫皺了皺眉,潛意識里,他很想說這是對的,因為灰色絲線的這一套流轉,已經印證了那句話。
【秩序就是:我定的,而你們必須遵守的。】
但卡倫又本能地感到不對,或許,這是可以應付神的答卷,但卻無法印證自己的內心。
他們是按照我的要求在做事,但工人是為了工錢,仆人則是為了艾倫莊園一份子的榮耀。
就算沒有我,他們也是在行走,因為我的出現,他們改變了目前的行走方向,但我的出現,可能也是他們的日常行走之一。
神的一切,都是至高無上的,神所說的話,是等同日月輪替的至理。
可對于有些人而言,
辯證,
是近乎刻在精神識海的痕跡。
即使他,
正在面對神!
這時,卡倫發現自己體內又延伸出了一條絲線,它先纏繞住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爾弗雷德身上,又轉而纏繞在了博格身上,隨后,又纏繞在了詹妮夫人和尤妮絲身上,纏繞在了遠處的老安德森先生身上,又……纏繞在了貝德先生身上。
緊接著,
絲線再次沒入古堡之中,像是在追尋,又像是在去往既定的已知;
它纏繞在了普洱身上,纏繞在了金毛身上,纏繞在了古堡內,每個人身上。
下一刻,
每一個纏繞者身上的絲線開始變幻顏色,而每一種顏色又像是在代表著不同的,以自己為圓心發散出去的秩序屬性。
一時間,
卡倫腦海中全是五顏六色的絲線,那繁復的色彩,那特殊的意味,宛若龐大的精神沖擊,直接砸在了卡倫腦海之中。
“轟!”
卡倫只覺得此時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根銹蝕嚴重的鐵棒直接洞穿。
“啊!啊!啊!”
在最激烈的頂點之后,四周,瞬間恢復了安靜,但預想之中的結束,并未來臨。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抬頭看,也看不到星辰與月。
他忽然感到好冷,明明沒有風,但那刺骨的寒意,卻一陣一陣地襲來。
卡倫本能地想要用雙臂環抱自己來給予自己溫暖,卻驚愕地發現,自己并沒有雙臂!
他低下了頭,發現自己仿佛完全融入到這片漆黑之中,是真的融入,因為他“毫無保留”。
像是一個靈魂,孤單單的靈魂;
當意識到這個事實后,卡倫覺得自己更冷了,完全失去了安全感的依托,茫然、無措,以及那種仿佛被世界拋棄的絕望。
卡倫開始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走,因為他也沒有雙腳,甚至,兩側的漆黑也無法給予他任何自己正在行走的“參照”。
但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就必須本能地前進,總不可能就這么繼續留在原地哭泣。
這或許是卡倫骨子里的屬于自己的那種信念,它并不高大上,它會害怕死亡,會害怕挫折,會畏懼壓力,在面對各種各樣負面屬性時,也會被拉扯被揉捏;
它也會哭泣,
但它在哭泣時,也會繼續執著地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