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一身月白色的緞面襖子,配著黑色的云肩,上面繡著四季花卉,十分素凈。
兩個女人到一起,木匠就比較著,云秀當然也是個美人,只是有些呆板和干澀,比不上纖纖的自然水靈。
云秀見到纖纖,可算是等到了救星似的:
“纖,明日陪你嫂子去公山伐木。山上冷多穿件卦子。”
纖纖提要求:
“帶青郎也去吧,人多些,鬧鬧哩。”
云秀笑:
“都大丫頭了,什么事情還都要攪和這個青頭郎,明日里,你這妹妮就嫁給他吧。”
纖纖認真地搖頭:
“才不要他哩,他老是流鼻子,邋遢鬼”。
木匠見纖纖是一副不解風情的小兒女狀,跟著起哄:
“我不流鼻子,又有手藝,又有見識,我能養活你,明日里你就嫁我吧。”
纖纖搖頭:
“不成,我剛才叫你叔叔了,綱常不能亂。”
木匠嘆了口氣:
“好沒有道理的綱常。”
纖纖想起來了半天了,還沒有上樓去問候云秀的母親,就不理他,一個人上樓。
狹窄的樓梯靠在神龕背后,她輕手輕腳,拎著罩裙。
婆婆半個身子埋在火桶里,四周用棉布襖罩住保暖,前面有一個條案緊靠著火桶。她正忙著數一吊錢,眼看不清,耳朵又背,也分不清日里還是夜里,每日里就靠這個法子打發時辰。
“婆婆,纖纖來看你了,”纖纖湊到她的耳朵根大聲叫,從袖籠里拿出一個桔子,放在案幾上。
婆婆沒有聽見,伸手摸著案幾上的銅錢,摸索著穿進麻繩里。
纖纖拾起一枚,上面的字都摸得模糊了。
婆婆突然摸不到那枚在纖纖手中的“康熙通寶”,急得四處抖落,纖纖忙將錢塞進她手中,轉身跑下樓。
濃霧還罩著山頭,田地里也沒有人整治,纖纖與青郎、云秀,木匠加上柴柴五位年青人,踏著霜霧上山了。
纖纖背著采藥的簍子,云秀挎著放吃食的圓竹籃,木匠背著布褡子,柴柴的肩膀上則架著斧子和繩子磨刀石等一堆東西,只有青郎閑著手跑在最前頭,快樂得好似過年。
云秀見著路邊的小佛像都要停下來拜三下,再插上香,口念著“請山神保佑瑞雪堂”,再放上幾個饃饃,走走停停。
纖纖性子急,又不好催促,老是回過頭等她完事,這伐木修宅是僅次于修族譜的正經事哩。
木匠開口了:
“這樣一伙人走到山里頭不説話,會悶死一伙人的,纖纖,我們倆個對個歌好不好?”
青郎搶過就說:
“好哩,我會對:
“門縫光,門旯光
推開門,大天光,
豬劈柴,狗燒火
貓弄飯,弄成稞,
猢猻猻挑滿街坐,
雞公洗碗連抓抓,
雞母掃地連爬爬,
老鼠閂門咕咕叫。”
木匠“啊欠”一下笑開了:
“好個青頭郎,這是你娘把你尿時哄你唱的兒歌吧?”
纖纖護著青郎,上來幫腔:
“他是個小人他不會唱,我會得才多哩,你敢和我對不?”
木匠勁頭上來:
“《路遇》你會不?”
纖纖開口便唱:
“好塘池水好塘蓮,
好個女子坐塘沿,”
木匠扯開了寬厚的嗓子:
“過路哥哥莫多言,
一心出門去掙錢。”
纖纖好強地接過:
“紅花美女月月有,
只怕銀子不湊手。”
木匠邊唱邊拿眼瞧著云秀:
“十指尖尖白筍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