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妾就獻丑了。”她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支玉簫,湊到唇邊,嗚嗚咽咽地吹了起來,她吹的是《妝臺秋思》,簫聲悠揚窈渺。
嗚咽的簫聲使朱棣一下子想起恩愛一世的亡妻徐皇后,他聽得如醉如癡。一曲吹完,他仍沉浸在玉簫的杳渺余音中。
黃儼小聲提醒:“皇上!”
“哦,完了?”朱棣如夢方醒,回到現實中。
“臣妾吹完了。”權妃回答。
“想家了吧?”朱棣問。
“臣妾不敢。”
“可朕在你的簫聲中聽出了淡淡的鄉愁。”
“鄉愁是王昭君初至塞上時的心情,臣妾吹的《妝臺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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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王昭君在梳妝臺前顧影自憐。”
“王昭君背井離鄉,有一點點想家情有可原,但她遠嫁塞外,絕非千古恨事。王安石有詩言:‘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與其在漢宮倍受冷落,倒不如遠嫁匈奴得到知心夫婿。”朱棣看事情一向從大處著眼。
“臣妾聽聞,昭君廟里也有一首詩,其中兩句是:‘若以功名論,幾與衛霍同。’”權妃對答得體,她雖為外邦女子,對中土文化竟也通古博今。
“說的好!”朱棣夸贊。“王昭君一個弱女子,她對安邦定國的貢獻,卻絕不亞于大將軍衛青、霍去病。”他轉向黃儼。“你要照顧好她們的起居飲食。她們若是有誰日子過得不順心,在梳妝臺前顧影自憐,朕拿你是問!”
“奴婢定當盡心盡力!”黃儼躬身。
朱棣又看了權妃一眼,轉身離去。
眾妃嬪齊聲:“臣妾恭送陛下!”
她們一直等到朱棣的背影消失,才敢開口說話。
第一句話是任妃對權妃說的:“恭喜姐姐!”
“恭喜我什么?”權妃明知故問。
“你太厲害了,一下子就被皇帝注意上了!你就等著侍寢吧!”任妃的口氣中滿是艷羨。
李昭儀和崔美人也紛紛笑著附和:“是啊,是啊,姐姐等著侍寢吧!”
一旁的呂婕妤臉上流露出嫉妒的神情。
當日晚膳后,永樂帝朱棣在乾清宮中埋頭批奏折,他是一位勤政的君主。
黃儼躬身走進,呈上放有各宮妃嬪名牌的玉碟。這玉碟本應晚膳時由敬事房太監呈給皇帝,請皇帝選擇當晚讓哪一位妃嬪侍寢。只因今日晚膳朱棣叫來了太子,敬事房太監沒機會上前,摸透了皇帝心思的黃儼便趁機越俎代庖,這會兒親自把玉碟呈了上來。
“皇上,今晚這牌子還用翻嗎?”黃儼一臉詭笑。
朱棣放下奏折。“詭東西,明知故問啊?”
“奴婢讓敬事房把她給您接來?”
“不,頭一回,朕親自過去。”
黃儼朝外高喊:“擺-駕-永-寧-宮!”
幾名太監抬著朱棣的步輦向權妃所在的永寧宮走去。
黃儼跟在步輦一側。
永寧宮隱隱傳來嗚咽的簫聲,吹的是《桃花渡》,穿云裂石,如泣如訴。
朱棣的臉上浮現出渴望的神色。
黃儼悄聲吩咐長隨小德子:“快,去永寧宮通報一聲!”
小德子拔腿跑開。
永寧宮中,權妃在專心致志地吹簫。一名宮女忙不迭地跑進來。
權妃放下玉簫。“毛手毛腳的,慌什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