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搖了搖頭,恰在此時,一根菜葉子上的缺口引起了他的注意,干脆便直接奪過了雜役手里的馬勺,只是舀了幾下,便從中舀出了一只煮熟了的肥嘟嘟的菜蟲,大抵是這三個桶里唯一的葷腥。
“怪不得有那么多雜役得病啊,這是用來喂豬的嗎?”
聽到這話,尤洪氏連忙拜倒在地,口稱死罪。眼見于此,尤二也只得湊了上來,對陳凱解釋道:“陳參軍見諒,是下面的人疏忽了,小人一會兒……”
尤二一會兒要做什么,無非是拿那幾個幫廚的雜役開刀,不言自明,然而陳凱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卻是眉頭一皺,冷哼道:“本官有問你嗎?”
陳凱此言一出,尤二當即就是一愣。陳凱擺明了是要拿此事做文章,然則尤二一時間卻沒有半點兒辦法。
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陳凱也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將馬勺丟在桶里,轉過身看了看一個年歲不大的工匠學徒,指著學徒手里捧著的那份剛剛打完的午飯問道:“吃完了,可以續碗嗎?”
續碗?
這話說出來,眾人當即就是一愣。然則陳凱卻沒有在意,摸了摸學徒的腦袋,繼而言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想當年本官在你這年紀的時候,中午吃兩碗都會被先慈懷疑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你們是重體力勞動,一碗飯,三兩根腌菜,還不許續碗,天理不容!”
“蔡先生,本官記得賬冊上寫的分明,國姓爺每個月批給軍器工坊的伙食標準是每個工匠多少糧食?”
陳凱突然對老鼠須子發問,后者先是一驚,隨即恍然大悟道:“回陳參軍的話,國姓爺體恤下情,每個工匠每天的伙食標準是五兩的糧食,二兩的菜蔬。其中糧食是總鎮府的庫房里每日運來的,菜蔬則是發銀購買的。”
按照后世的營養標準,一個重體力勞動者每天需要攝取3600到4000大卡熱量,而五兩大米能夠提供的熱量則只有600到750大卡,再算上菜蔬的話,也就是750到1000大卡。這個攝取量肯定是不夠的,不過工坊每天只提供中午這么一餐,工匠的早晚都可以在家用飯,再加上工匠們的工錢,以及南方糧價相對要低上一些和南澳臨近潮州那個產糧地,算起來雖說是苦點兒,但也還能勉力支撐。
標準,陳凱剛才特別讓老鼠須子去拿全部的賬冊時就已經特別查過了。老鼠須子顯然也是想到了陳凱此前問那許多大抵也有掩藏真實意圖的打算,此刻一旦醒悟,當即便認清楚了形勢幾何。
老鼠須子很是識相,陳凱就更沒有必要繼續浪費時間:“那么你每月發給工坊的又有幾何?”
“陳參軍,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苦苦相逼!”
老鼠須子未待回答,尤二便是一臉憤怒的站了出來。明眼人可以看得很是清楚,五兩的糧食、二兩的菜蔬,現在每個工匠只能吃一碗飯外加幾根腌菜,經手人分明是貪墨了其中的一半以上。而經手人是誰,不問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