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陳凱與葉翼云在府衙進行了交接,原任的潮州知府回返潮州總兵府,休息數日,便要啟程到南澳赴任,而新任的潮州知府,在接掌了印信后,與陳凱談笑了片刻,甚至親自送陳凱離開了府衙,甫一回到正堂,便開始了處置公務。
“爾等,把在牢案犯的全部卷宗都搬到此處,本官現在開始便要重新厘清。哪個若是有敢磨磨蹭蹭的,小心皮緊!”
前天的那一出“將相和”,府衙的大小吏員和衙役們的心就早早的提了起來。在他們看來,陳凱是一個目光毒辣、說到做到的角色,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那一番過后,葉翼云的性子他們大抵也瞧出了些許,只是沒想到此人竟如此的“雷厲風行”。
錢糧方面,陳凱接手潮州府衙之初,為確保穩定,便沒有太過詳查。這些官吏更是急著把虧空抹平,心思都在此處,就沒時間來給明軍搗亂。這方面的門道,陳凱與葉翼云提及過,葉翼云自然知道就算是查也是白費氣力,所以他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查閱卷宗,力圖將在押案犯中的那些被誣陷的良善釋放出來,這便是一大善政。
卷宗繁復,案件重新審理也需要大量的時間,葉翼云近期怕是沒辦法從案卷堆里面爬出來了。相較之下,陳鼎就要高雅許多,他是府學教導,上任便是招徠儒生,傳道受業,另輔以夷夏之防的大道理,但卻也同樣不得閑。
二人忙忙碌碌,更是少不了挑燈熬夜。倒是陳凱,經過了最近的竭盡全力,再加上與車任重生死相搏時,也確實震傷了肺腑,正好被鄭成功強按著享受些時日病假。
這一天天下來,只要是鄭成功沒有特別或是緊急的事情,陳凱都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閑事更是在潮州城內外的風景名勝以及大小書坊轉了夠,反倒是他來到這個時代以來最為輕松愜意的幾天日子。
數日后,葉翼云總算是從卷宗堆里挪出了一只腳,下值后便約了陳鼎一起來找陳凱閑聊。
潮州的案子,尤其是這一兩年的案子,基本上就沒有能夠稱得上公正的,全部都是銀子、權利說話,氣得葉翼云都想派人去把那幾個府縣官員都抓回來打板子。至于陳鼎那邊,也很費氣力,潮汕人抱團,士紳們多依附宗族,于這明清戰爭中坐觀風色。傳授知識倒是容易,可若是想要吸引更多的士人出仕,卻也沒那么容易。
二人相約而來,其實也是借著向陳凱傾訴而紓解些許壓力。陳凱聽著二人訴說,心中不住暗笑,歷史上葉翼云出任同安知縣,就是從訟獄方面下手,重審案件,釋放那些被誣陷的良善,而陳鼎則是在縣學里以大義激勵儒生,甚是得同安人心。
現在還只是剛剛開始,成效什么的卻也不用太急,按部就班做下去即可。于陳凱而言,這也已經足夠了,同安當時正在清軍主力的攻擊范圍之內,再加上鄭成功習慣性的運氣不佳,坐船都能遭遇突來北風,致使了那場慘屠的發生。現在同安不復陷入戰火,潮州這邊,想到此處,陳凱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竟成在想什么好事呢,說來與我二人聽聽。”
“我夜觀天象,近來潮州以西,怕是會有有利于大明的巨變發生。國姓,正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來掃蕩群賊,難道不值得一笑嗎?”
………………
明隆武四年、永歷二年閏三月,清順治五年四月之初,正當陳凱在潮州與車任重周旋之際,廣東省的省會廣州城中,一支護送李成棟及其部將家眷的清軍經江西趕回,歷經數月,方與家人團聚。
此事說起來,還是李成棟當年甫一降清,曾出任過松江總兵,后來大軍席卷南下,家眷就留在了當地,直到去年五月,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佟養甲上疏清廷,稱“職查提督臣李成棟既須在粵鎮守地方,而家眷尚寄松江。即杜永和等家屬亦果見居松江。各官眷丁在彼支給餉銀,而在此所費亦復不減。不如搬取以歸一處,既免疊支之費,又使戮力戎行者室家完聚,而無內顧之憂。”得清廷準許,方遣了旗鼓范承恩趕往松江迎接、護送。
一路上從松江入長江,自江西鄱陽湖而入,恰逢正月里江西提督金聲恒、副將王得仁舉一省反正,到今日方才抵達廣州。
眾將家眷各自歸家,李成棟卻并沒有急著與家眷團聚,反倒是把范承恩喚入了書房,關閉房門,便急不可耐的低聲問道:“金聲恒所部是否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