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出于禮貌,陳凱再去向董酉姑問候的時候,便被后者請了進去。所幸一屋子的仆人,還有鄭經在,倒也好說話。而董酉姑想要談的,其實也沒有脫離禮數方面的東西。
“這幾日,在南澳休養,煩勞陳參軍操心了。如今妾身身子已經大好,打算今天下午便乘船出發,還請陳參軍代為安排。”
“這么快?”
陳凱脫口而出,隨即便連連道歉,表示這就會去與陳豹安排此事。可是這份驚訝,卻是把董酉姑也驚得不行了,若非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實在不方便改口,只怕她很可能會立刻要求乘船離開南澳島,不知道沒準還會以為南澳島上有只吃人的怪獸那般。
下午,董酉姑上船離開了南澳島,連帶著鄭經和那姑娘也一起離開了此處。一個要去看夫君,另外兩個則分別去看望各自的父親,既然原本在南澳島上稍作停留就是一個意外,那么當意外結束,一切自然也要恢復到正常的狀況了。
下午的時候,海船揚帆遠去,據陳凱所知,如今鄭成功和鄭鴻逵都在揭陽,但是路上還有些不肯降順的土豪、海盜出沒,所以他們還是選擇了最安全的路線——從北溪進入韓江水道,在抵達潮州城后派遣部隊護送前往揭陽。
船來時,陳凱作為地方官要迎候,船走了,陳凱作為地方官也要恭送,這是從古至今的地方官起碼的禮儀,尤其是在這個禮儀之邦,就更是如此了。
只不過,不比海船來時,此番匆匆而去,卻讓他的心里面空落落的,不成個樣子。這樣的感覺,陳凱很清楚是因為什么,可一旦想起這幾日與那姑娘所暢談的一切,那份沉重便只能讓他感到呼吸困難,甚至他已經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資格、有那份空閑去期待一份愛情。
“恕妾身直言,這只怕也不是陳參軍的風格吧!”
“或許吧,或許從一開始就只是一次美麗的邂逅罷了。”
失落,帶來了悲觀,陳凱遣散了隨員,一個人站在碼頭上,遙望著遠處平靜的海面,以及在那海天一線約約默默的深色痕跡,那里是兩年前他來到此地前的出發點,現在過去兩年了,他再一次回望,江山依舊,心境卻已大有不同了。
“溫柔鄉既是英雄冢,或說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雖然把不能成功的原因歸結在女人的身上確很是不厚道,但是于我而言,最近或許是真的分心太多了,每天神情恍惚的等到著下值與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丫頭私會,實在是有些太不像話了。”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了,重新安下心來,氣象就會大不相同。陳凱再度回到南澳城中,隨著工作狀態的逐漸恢復,于數日后便開始召開一系列的會議。
首先是軍器局,現在的軍器局早已不光是一座工坊而已了,工坊自身的不斷擴建和人員擴編不提,下屬的武器試驗場、燒炭廠、積硝場、火藥制造作坊和軍服制造工坊也是早已步入正軌。
其中硝的規模化產出已經能夠支應大軍用度,甚至鄭成功還一度在以此支援鄭鴻逵所部的使用,而軍服制造工坊如今也有了百多名正式員工以及各種打雜的雜役,他們以著這個時代難以想象的生產速度大批量的生產著成衣,若非是標準尺碼的制服暫時也就是官方和軍隊有足夠的客戶源,陳凱甚至已經在考慮將這座工坊建設成世界第一個大型成衣制造企業,將其打入到國際市場。
基礎已經打下,但是卻不怎么牢靠。旁的不說,這里面,鐵礦、硫磺以及布匹不是需要海貿購入,就是需要鄭成功下發,并不能夠形成一個完整的產業鏈。
這個問題,原本對于地方官來說并不太成問題,奈何陳凱負責的區域無非是南澳、東山、海山三島以及詔安二都的那片飛地,人力物力資源實在有限,尤其是原材料方面,老百姓自給自足都未必能夠達到,更別說是進行類工業化模式下的生產了。
陳凱開會的用意在于暢所欲言,奈何這些家伙不是攝于他的赫赫威名而不敢多嘴,就是根本不懂,最后所有的意見匯聚在一起,也無非是一句“請國姓爺繼續收復失地”,好像除了這個他們就不知道旁的什么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