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說罷,命令便接二連三的下達。很快,戰陣中的士卒們在不斷的做出調整,就連那些火炮也開始被笨拙的移動著,直到施顯率領的那一隊騎兵消失于施瑯的帥旗之下,戰鼓的節奏陡然一變,那些原本還在奮力向前拼殺的軍官士卒們竟倉皇的退回到了那扎穿了不知多少袍澤的腳的淺溝之中。
是對手陷入崩潰,還是另有詭計,只是一瞬間的錯愕,甚至就在吳六奇大呼快趴下的瞬間,淺溝的對面,一排左先鋒鎮的火銃手齊刷刷的射擊,恰如剛才吳六奇所部的那隊火銃手一般無二!
同樣的火星,同樣的硝煙,似乎因為原料提純更佳的緣故,其威力也更大了一些。尤其是比之剛剛列盾陣的左先鋒鎮,吳六奇的部下還持著長槍、舞著刀盾,大呼鏖戰,到了此時此刻就更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措手不及。
一輪射擊下來,那個大豁口的守軍已經倒下了一片。哀嚎聲中,火銃手背后的弓箭手們上前,又是一輪的直射,豁口的防御便再難維持。
轉瞬之后,匍匐于淺溝的左先鋒鎮將士們再度殺出,輕而易舉的便沖進了大營,列陣展開對營內守軍的攻殺。與此同時,營寨始終沒有遭到攻擊的大門處,伴隨著遠處的幾聲轟鳴,大門在炮彈的摧殘下應聲而倒,一隊騎兵更是在施顯的率領下策馬狂奔而入。
越來越多的左先鋒鎮士卒涌入營寨之中,吳六奇原本以為能夠堅守數日的布置卻連一個多時辰也沒有支撐下來。此時此刻,他還在竭盡全力的組織士卒,妄圖將沖入豁口的左先鋒鎮官兵驅逐出去,可是隨著施顯率領的那隊騎兵殺到,偌大的身體、高速移動帶來的強大沖擊力以及居高臨下的肆意劈砍,很快那一切就真的變成了癡心妄想。
營寨的大門易手,更多的官兵殺了進去,哪怕兵力相當,但是缺乏了寨墻的保護,心理上對守軍亦是絕大的打擊——有寨墻的時候尚且不能守住,現在寨墻被破,大批的敵軍殺了進來,就更別想守住了寨子了。與其在此繼續浪費時間,還不如盡早逃脫,方有活下來的機會。
崩潰僅僅在一瞬間的爆發便立刻摧垮了團練們的斗志,施顯突然率領著騎兵殺入,更是徹底斷絕了吳六奇的退路。
騎兵在林立的營帳間穿行,肆意砍殺著逃亡的團練,棄械投降者越來越多,左先鋒鎮也漸漸的將那些繼續負隅頑抗的團練分割包圍,蠶食一空。
這些人中多有吳六奇的同鄉乃至親族,更不用說皆是其在這亂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根本。原本,就是因為這些年的積累而沒有選擇棄軍潛逃,因為他很清楚,他一個人,或者帶上一隊親信逃出去是容易,天涯海角就更是不可能被鄭成功輕易找到。
可是,這些人與他的關系擺在此處,若是連同鄉、親族都可以棄之不顧,他無論是到了哪里也不可能為人信任,更別說是什么發展和前途了。那般寄人籬下,反倒還不如在此搏上一回,哪怕是身死族滅,也落個爽快豪氣。
此時此刻,眼見著這些親近之人遭到屠戮,吳六奇目呲欲裂,越眾而出,持著一把鐵槍大喝一聲。只聽那“吾乃豐順營吳六奇,誰敢與我一戰”的暴喝出口,大營門的方向,一支利箭劈空而來,徑直的扎向他的胸口。
好一個吳六奇,剎那之間,僅僅是鐵槍微顫,但見爆出一個火花,那暗箭便被磕飛了出去。然而,大局已定,只在吳六奇正要率眾突圍的同時,一個命令就傳遍了營中的左先鋒鎮官兵。
“大帥有令,殺光這些賊寇,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