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這也就是在腦海里暗爽一下,無論是董酉姑,還是陳凱,他哪個也不敢輕動,更何況陳凱還帶了一隊標營兵來,如果他真的這樣做的話,不說這些唯陳凱之命是從的廣州佬,估計就連藍登也不會放任他如此,反倒是會站到這兩個搗亂的家伙那邊,那時候才是最壞的局面。
說來說去,鄭芝莞就是一個思路,清軍來了,所以我們就得跑路,饒是陳凱早有預料也同樣免不了氣不打一處來。但是,他手里只有這個五百人的分巡道標營,在數千清軍面前守衛中左所是根本做不到的。此時此刻,阮引和何德已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設法讓藍登留下來才能有些許勝算,而藍登既然在幫著鄭芝莞搬運財寶,那么顯然是還在聽令于其,他就只能設法說服鄭芝莞這個全權負責中左所防務的實權派才行。
這一次,不比在潮州、在廣州的時候,那時候有柯家兄弟、有杜輝、有林察、有周瑞、有洪旭,他們都是陳凱計劃的絕對支持者,甚至那些需要他說服的也多是歷史上的殉國者,和他有著相同的渴求。而現在,他有的只是林德忠以及那五百標營兵,想要成事就必須說服的卻是個帶頭逃跑的懦夫,哪怕是想一想都會覺得呼吸困難。
聽了鄭芝莞好一頓的啰嗦,陳凱深吸了一口大氣,平緩了呼吸,隨即平心靜氣的與鄭芝莞說道:“叔父,藍帥手里有一千戰兵,俱是久經戰陣的,小侄這邊還有五百新卒。以著韃子的水師,能運過來一個鎮標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咱們比韃子差不了太多的兵馬。現在城池尚在我軍之手,您前不久還修繕過一次,坐擁如此堅城,難道就這么放棄了嗎?”
引誘鄭芝莞修繕中左所城,同樣是陳凱的計劃之內,鄭芝莞自是不可能想到陳凱會“未卜先知”,只當是陳凱借此來規勸于他,要他舍不下這份付出,期待著付出的回報,就此回城守御。然而卻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鄭芝莞哪還顧得上這個,當即便一口咬定根本守不住,直接就回絕了陳凱的說辭。
“叔父……”
說到此處,陳凱也已是口干舌燥,可是沒等他把下面的話說完,鄭芝莞當即便蠻橫的攔了下來,直接對陳凱喝道:“竟成,你若是還拿我鄭芝莞當長輩,就聽我的,趕緊走,再不走韃子來了咱們就誰也走不了了!”
這話說完,鄭芝莞也不再理會陳凱,轉過頭繼續與董酉姑商量,就連勸說其換船也變成了跟著陳凱的船走更安全云云。
然而,鄭芝莞剛剛的那番話聽在耳中,陳凱卻是不由得面露苦笑。最近的一個多月里,他換了個思路,用著更加委婉的辦法來誘使鄭芝莞按照他的思路為這場浩劫做著準備,按照董酉姑的說法,照顧著鄭芝莞作為長輩的面子,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可是到了現在,真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這樣的辦法卻全然失效了,甚至鄭芝莞還要拿著長輩的架子來壓他,逼著他放棄中左所的守御,逼著他放棄此前準備的那一切,逼著他前功盡棄!
“果然,和某些人客客氣氣的,他們反倒是會蹬鼻子上臉。”
想到這里,陳凱默默地從官服下面掏出了那柄澳門方面送給他的燧發手銃,接下來如變戲法似的從袖口里將裝著火藥、鉛彈的小皮壺一一拿出,隨手抽出了一根通條,按部就班的裝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