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的動作,很快就引起了周遭眾人的注意,先是藍登的不可置信,接下來是鄭經的好奇,再接下來隨著鄭經拽了拽董酉姑的衣袖,后者的注意力也從與鄭芝莞扯皮中轉了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最后就連鄭芝莞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轉過頭看向陳凱時,立刻就認出了這把沒有安裝火繩的武器是一種可以自行打火的火銃。
“竟成,你干什么?”
鄭芝莞的驚聲尖叫聲中,陳凱沒有理會他,反倒是對董酉姑道了句“夫人的辦法沒用了,現在還得看我自己的辦法。”隨即,抬起手,燧發手銃的槍口直指鄭芝莞的面門,大聲喝問道:“鄭芝莞,老子最后再問你一句,這中左所城,是守,還是不守?!”
前一刻還好言好語的勸說著,后一刻便顯出了潑皮辣相,這樣的陳凱,鄭芝莞、董酉姑、鄭經、藍登、周全斌等人,沒有一個人見識過。想來,上一次似乎還是在潮州總鎮府內,陳凱突下殺手,殺了車任重一個措手不及,甚至就連在廣州時他一度想要拼命卻還是被林德忠、蔡巧以及那些廣州義勇們攔了下來。
陳凱的怒喝出口,手指扣在扳機上,槍口直指便是最大的威脅,勝得過千言萬語。然而驚呆了轉瞬之后,鄭芝莞卻變得更加歇斯底里起來,大聲喝罵著陳凱就是鄭家養的一條狗,現在卻要反咬主人。說到激動處,更是一把握住了火銃的槍桿,直接頂在了他的腦門上,叫囂著陳凱根本不敢開槍云云。
此時此刻,鄭芝莞雙眼通紅,幾近癲狂,就像是瘋狗一樣的咆哮著。這是應激反應,是陳凱早前對他的尊敬到現在的蔑視的落差反彈,更是這些年叔伯兄弟們,乃至是子侄輩都瞧他不起所積郁的負面情緒的一次總爆發。
病態的心理狀態,一旦爆發,理智便不復存在。相對的,鄭芝莞的喝罵聽在陳凱的耳中卻只有悲哀二字——并非為他自己,更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瘋子的瘋話而如何如何。于他而言,在鄭成功幕中本就只是一個過渡階段,未來他還要走向更大的舞臺。只是這一次之后,溫情脈脈的外表將會徹底撕開,剩下的恐怕只會是內里的鮮血淋漓。
“國姓所托非人,現在,我替他來糾正這個錯誤。”
話音方落,寒芒閃爍,右手食指扣動扳機,簧片帶動,擊錘應聲而落。清脆的敲擊聲中,燧石擦出火花,引燃火藥,陳凱只覺得手上一震,槍聲響起,鄭芝莞的唾罵聲戛然而止,偌大的身子隨聲就倒在了甲板上,腦后噴出的紅的白的更是濺了他身后不遠處的董酉姑和鄭經一身。
下一秒,陳凱舉起手銃,大聲喝道:“鄭芝莞棄城潛逃,現已伏誅。急事從權,本官陳凱以漳泉分巡道之職暫領中左所防務。有敢違抗本官軍令者,形同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