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土豪,說是土豪,其實不過是一群在這山上結寨自保的苦命人的帶頭人罷了。此時此刻,眾人手里握著獵弓、棍棒、鋤頭、糞叉、草耙子,潛藏在灌木之中,隱匿行跡,就等著陳凱步入既定的包圍圈范圍。奈何,陳凱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當即便是面面相覷,憑著他們那寥寥數次且多有不成的打劫經驗,實在是沒見過還有這般搶臺詞的家伙。
“陶,陶老爺,那人瘋了吧?”
帶頭的一個中年獵戶,身上一層疊著一層的補丁的粗布麻衣包裹著粗糙黝黑的皮膚,肌肉將短打的衣衫撐得鼓鼓囊囊的,但是那面上似乎對眼前的這一幕還很有些不適應,此刻磕磕巴巴的與為首的那人說來,得到的卻也只是一句看似廢話般的答案。
“好像,咱們已經被發現了。”
“那該怎么辦?”
他們本是山間結寨自保的鄉民,靠著種上山間的幾畝薄田外加上打些野物、采些野菜,也能將就著過活,起碼總比死于饑寒要強上一些。平日里也就是這么過了,外間承平也好,動蕩也罷,他們所在偏僻,受到的影響較小,反正無非是苦日子罷了。直到這兩年,說是有支江西的抗清義軍盤踞于建寧、泰寧等縣。他們其實到還好,但是隨著今年清軍展開進剿,迫于清軍的屠刀,不少隨著義軍入閩的江西百姓開始四散逃亡,其中很有一些逃到了他們這里,加劇了本地的饑餓狀況,使得他們不得不出來找些旁的營生。
略顯稚嫩的對話迅速的傳遍了埋伏的眾人間,不安的情緒油然而生。中年獵戶倒是這些人中武藝最為“高強”的,但是若論見識,他們自還是要聽聽這個帶頭的儒生。只可惜,這等情況,儒生也未曾見過,甚至就連打劫的手法他也都是按著書上寫的來,那書上可沒說過梁山好漢在家門口打劫反被人家叫上號的。
“要不先撤吧,這些人來頭不對。”
話說著,為首之人已經萌生了退意。奈何,從陳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就已經晚了,這邊尚未有行動起來,隨著身后的一聲暴喝響起,那一眾人當即便愣在了當場。
“已經晚了!”
話音方落,一支箭矢已經插在了人群中央,直嚇得周遭數人一驚,直摔了幾個屁股墩子出來。緊接著,待他們回過頭再看來時的方向,十來個漢子手持著刀槍弓箭,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后不遠。而一個剛剛退到后面方便的漢子則已經被一把柳葉刀橫在了脖子上,兩股戰戰。
眼見于此,鄉民們無需招呼,只在一驚過后,便手忙腳亂的抄起手里的家伙什,直指向來人。奈何,這三四十鄉民對上十來個明刀明槍且從戰場上殺出來的侍衛、親兵,氣勢上全然被踩在了腳下,一個個顫抖著的武器、游離的目光,更是將發自內心的恐懼展露無遺。
“各位,我等并非是剪徑的匪人,都是些吃不上飯的窮苦鄉民,討些浮財過活,從未傷人性命……”
形勢一目了然,儒生咽了口唾沫,自知著就憑他身邊的這些鄉民,估計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得被人家砍殺光了。到了這個份上,強撐什么面子已經沒有必要了,干脆說幾句軟話,了不得賠些雜糧、菜蔬,雙方就此別過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