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來,鄭惜緣無畏的對上鄭肇基已經有些呆滯了的目光。這是她心中所思所想,如此當面鑼對面鼓的說出來,說明白了,胸中的郁結反倒是消散了不少,就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然而,鄭惜緣的暢快,伴隨著的卻是鄭肇基的憤怒。他的這個妹妹從小除了喜歡和鄭成功湊合以外,對他這個當哥哥的從來都是恭敬有加的,他自問對于這個妹妹也很是寵著,可是今時今日,為了個外人,卻出言頂撞于他,旁的不說,面子是最過不去的。
“妹妹,你莫要忘了,他可是殺了三伯的仇人!”
“他殺了三伯,我怨過他,怨他為何不能嚇唬嚇唬,怨他為何不能把三伯軟禁起來了事。但我也知道軍令狀的事情,也知道那種情況下,三伯不死,這中左所就守不住了,會有更多人因為三伯的懦弱被殺……”
回想著少女時代,她那個雖說不怎么成器的三伯對她的好,一邊是她的三伯,一邊是她的夫君,一點一滴,每一次的回憶都是在她的心頭割上一刀。這長久的積郁,甚至從聽聞陳凱槍殺鄭芝莞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她的心底一粒一粒的堆積起來。此刻,鄭惜緣也是怒極了,這一切爆發出來,其洶涌更是就連她自己也不曾想象到的。
“倒是兄長你,素來不是最瞧不起三伯的嗎?那時三伯寵著我,你就總說大伯瞧不起三伯,說三伯是個酒囊飯袋,成不了事,也就能哄哄我這等傻丫頭。現在證明你說對了,三伯確實不是個做大事的人物。照著你的性子,不是該大肆宣揚你的遠見卓識,現在怎的又為三伯說話了?”
脫口而出的鋒利就連她自己也未曾想到,說出話,已經有些后悔了,但她卻并不想為此而道歉,不想因為這個道歉,因為她的兄長當年就是這樣說過的,她一個字都沒有改過,為何要為了實話而道歉。
不想道歉的妹妹將做哥哥的懟得連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鄭肇基的怒火登時就沖破了天靈蓋,大步走到鄭惜緣的身前,伸出手,一巴掌就要扇下去。
豈料,這手剛剛抬起,注視這雙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他卻完全下不了手。這里面,并非沒有不忍的情緒在,但更多的竟是一種讓他根本無法想象的畏懼,一股似乎根本不是他這個素來乖巧的妹妹的身上會出現的威懾力。
“是陳凱,一定是陳凱!”
鄭肇基并不打算往陳凱的身上聯系,奈何能夠如此的,除了他的父親鄭鴻逵以外也就只有陳凱那個殺人如麻的家伙了。
或許,真的如鄭惜緣所說的那般,陳凱真的會回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完全沒有理由去害怕什么。可是轉念一想,面對陳凱這個連鄭芝莞都敢殺的家伙,他最大的依仗竟然僅僅是他是鄭惜緣的親哥哥,這或許就是他最應該感到恐懼的地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