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歷四年四月十二,經過了兩天的休整,攻城器械準備完畢,惠州總兵黃應杰和東莞總兵張道瀛憑著靖南王耿繼茂親率的大軍作為后盾,緩緩的向明軍位于螺河西岸的那雙堡壘進發。
明軍的那雙堡壘是一模一樣的,猶如是雙生子一般,一南一北,互為犄角的立于螺河西岸。從堡壘的形制上看,半圓形的堡壘,弧度面向西面的清軍,半圓形向外延伸出一個又一個銳角的形狀,算不上密集,但是相去也不算太遠,就像是一枝盛開的花朵。
兩支花朵盛開,更外圍,與堡壘不相連接的還有一些半月形的小堡壘,就像是花朵周圍飛舞的蝴蝶忽遭時間停頓,優美的懸停在花瓣的一個又一個間隔之外,似是聞香而來。溝壑、矮墻,線條明朗,而堡壘后方的浮橋更是猶如花枝一般,延伸到螺河的東岸,那里自有明軍建起的一大片營寨為土壤。
而這整片區域,在天空俯視,好一副花朵在微風中招展,散發的香氣引來了只只蝴蝶,也引來了遠處密密麻麻、成群結隊得就像是蜜蜂一般的清軍。
焚毀的營寨,這些天黃、張二帥已經讓麾下的清軍將其清理干凈了。路上一片坦途,明軍騎兵對于這兩座堡壘的情報屏蔽也遠沒有對原本的營寨那般上心,清軍的探馬在這幾日也約莫的看清了一些外圍的形制,只是很多東西都沒辦法理解罷了。
不過,理解與否,對于耿繼茂來說都是一樣的——反正從一開始他就是打算用綠營兵來試試水,打上一仗,很多東西就都會看明白了。
耿繼茂和他爹耿仲明留下的親信部將徐得功、連得成二帥居后,黃應杰和張道瀛感受到了這位小王爺的“殷殷期待”,也只得抖擻精神。一如往日般的勸降,明軍以無聲作為回應,黃應杰和張道瀛借藩兵作為后盾,很是鼓舞了一番士氣。隨后,一北一南,各攻一堡,至少就他們的經驗,這兩座堡壘如此布置,就是為了互為犄角。而他們的兵力,合力進攻一座堡壘,也顯得過于浪費兵力。
知道明軍的堡壘里是有火炮的,清軍在一里多地的位置列陣,帥旗前壓,這幾日搭建起來的望臺、沖車、云梯等攻城器械滾滾向前,清軍的步兵緊隨其后,在這些更為顯眼的物事背后一邊前進,同時也在尋求著掩護。
五六百米的距離,以著如今的中國戰場上所使用的火器而言,大多是觸及不到的,就算是進入了這個距離,又能夠達到射程的,滑膛炮的精準度也存在著不小的問題。
清軍有恃無恐,大舉進發,進入到一里的距離后,明軍的堡壘依舊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如果不是在遠處就能看到一些探出來的火炮那黑黝黝的炮口和垛口處矗立的明軍的話,或許還會生出些明軍聞藩兵之名而喪膽,從而不戰而逃的遐思也說不定呢。
大隊的清軍繼續前進,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始終沒有開火,戰場上除了清軍的滾滾向前,明軍的堡壘依舊沒有什么動靜。到了這個距離,北線的黃應杰和南線的張道瀛似乎是心有靈犀,一邊組織炮隊開始準備工作,一邊派出了背負著土包、沙袋的輔兵和民夫。
炮隊在這個距離準備,并非沒有危險,但是就他們的火炮射程而言,這樣的距離才好攻擊到堡壘外圍的半月堡。而那些輔兵和民夫的任務,無非是填平半月堡外圍的護城河。他們都是宿將,很清楚以著半月堡與主堡之間的距離,清軍對半月堡圍而不攻,其結果就是暴露在明軍火力的前后夾擊之下。
輔兵和民夫拔腿狂奔,脫離了攻城器械的掩護,他們便直接暴露在明軍的殺傷范圍之內,唯有發足狂奔,方有抵達護城河,丟下土包、沙袋,旋即轉身逃回清軍那邊的可能。
三百米、兩百五十米、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到了這個距離,明軍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有的只是,一根根稀疏到了幾乎不能對清軍攻城器械存在有效阻滯的梅花樁深深的插入泥土之中,就像是一根根擺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