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中的官吏躬身跟在蕭牧身側,引著人往館內走去,一邊雙手將一封書信奉上“此信是兩日前有人提早留在此處的,那人自稱是侯爺的好友,說侯爺必會行經此處,便將此信留給侯爺。”
蕭牧微駐足,替他撐傘的近隨也停下。
他身側的衡玉也看向了那封信。
蕭牧接過,未急著打開,只問那驛官“送信者是何模樣可有留下姓名”
“姓名不曾留下,只說侯爺看罷信,便知他是誰了。”
驛官回憶著道“瞧著約是四十歲上下,身形中等微胖,樣貌么無甚特征,披了件藏青裘衣,看起來倒也算富貴。”
言罷,又謹慎地道“因他自稱是侯爺好友,小人這才未敢怠慢不知侯爺可識得此人嗎”
“嗯。”蕭牧不置可否地道“本侯知道了,退下吧。”
驛官便不再多言,恭聲應下,于原地恭送,待蕭牧走遠了些,才敢離去。
這可是北地最位高權重的節使大人,換作往常根本不是他這等身份能見得到的,自然是要打起十萬分精神對待。
但是這位節使大人
“可真是年輕啊”驛官轉身之際,同身側的小吏感嘆道“年輕有為,天賜將才啊。”
“是啊,才這個年紀就有了如此功績,日后豈不更是大有作為”小吏附和著道。
“胡言,還能大到哪里去”驛官壓低了聲音訓斥,又嘆一聲“能守住眼下,那便是好運氣了蕭節使有好運氣,咱們北地才能有好運氣啊。”
此番赴京,任他一個小小驛官,也能嗅出不平靜的氣息來。
他只希望蕭節使的“運氣”能夠好一些。
“侯爺認得那驛官描述之人嗎”進了屋內,衡玉才問。
蕭牧入京的消息早已一層層傳了下去,沿途城池驛官皆提早做好了準備,此處供蕭牧下榻的,便是一處單獨的三層閣院。
蕭牧搖頭“應當只是從中傳信之人。”
他說著,在一把椅中坐下,王敬勇已將房門從外面合上,帶人守在了外面,并示意下屬仔細檢查閣院內外。
他們此行,明面上帶的人手不算多,不過三百余人,但個個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銳心腹,便是個車夫,也非尋常人等。
此番動身前,嚴軍師未有過多交待,千言萬語只匯為一句話沿途便是只路過的螞蟻,也要拎起來里外仔細搜查了,確定沒有異樣才能放行。
也得虧這個季節尚無蟲蟻,否則依照王副將較真要強的性情,此時怕是已經命人在燒開水,準備去澆螞蟻窩了。
屋內,蕭牧已將信拆開。
他看了一眼,便放在二人中間的小幾上,推向了衡玉。
其上簡短,不過兩行字而已
侯爺赤誠忠膽,令人感佩。
吾先一步赴京,靜待好戲。
衡玉看罷,沉默了一瞬,才問“侯爺認得這筆跡嗎”
“他的字,是我一手教出來的”蕭牧道“這顯然是代筆而已。”
雖是否定了筆跡,但也確定了傳信之人是誰了。
衡玉思忖道“他此時必然已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他此番入京,未必只是看戲這么簡單吧”
選在圣人千秋節召蕭牧入京之際,若說沒有分毫謀算,自不可能。
蕭牧拿起那信紙“他既送信來此,可見合作之心不消,也是認定了我此行前去京師不會有好結果”
固才有所謂“靜待好戲”一說。
看著他將信紙投入腳邊的炭盆中,衡玉道“再者,于他而言,渾水才好摸魚入京后,侯爺還當與其盡早見上一面,依情形來決定是否要表明身份。”
勸不勸得住另說,但關系局面會相對明朗一些,無論對方最終是何決定,至少也算知己知彼,不至于誤傷而單方面的隱瞞,往往意味著遺憾發生時難以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