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顏半蹲著,從陸淮青的胳膊下探出頭去,穿過門縫去觀察夜狼。
她看見夜狼在門口徘徊好一會兒之后,才轉身離去。
緊繃著好半晌的身體,席顏才敢徹底地放松下來,長長地吁了一聲。
她作勢要移動身體,眼珠子一轉,突然意識到什么。
陸淮青的身體還維持著前傾的動作,雙眼緊盯門縫,身體與她身體的距離近乎相貼。
夜里寂靜,兩人的呼吸交錯,清晰可見。
席顏微微抬起眼,可看見男人分明清晰的下頜線,往上,便是立體完美的五官,輪廓線直硬,在投射的月光下,明暗劃開他的整張臉,俊美無比,宛如女媧精心捏造的俊美男娃。
席顏見過不少帥氣男人,也跟過娛樂圈里很多美男吃過飯,但那些人的俊美似乎帶了些庸脂俗粉。
而陸淮青,給她的視覺沖擊和感覺完全與那些男人不同。
其他男人的俊美,是帶了些俗,而他的俊美,是不施粉黛、超脫自然的英氣和清爽,一臉正氣,剛正不阿。
察覺到那股視線有些灼熱,陸淮青身體頓住,低眉看向她。
兩人的視線相撞。
她竟一點兒都不怯懦和害羞,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他。
陸淮青還想堅持一會兒,但終究是自己臉色變紅,把臉撇向一邊。
“怎么了?”席顏彎唇笑,“看見姐姐,害羞了?”
“……”
陸淮青站起來,與她拉開一段距離,看她說:“夜色很晚,今晚是不能回去了。這間茅草屋是我們守林員平時夜間巡邏棲息的地方,今晚我們就在這里休息,明日一早再回去。”
說罷,他轉身,在對面尋個空地坐下,上半身靠著木柱子,閉目休息。
席顏挑了挑眉,也就地尋個位置,坐了下來。
夜色漸濃,外面的動靜逐漸小了下去。
席顏閉眼睜眼,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索性睜開眼,看著對面的陸淮青。
他的呼吸很淺,她知道他還沒睡著,主動找了個話題問:“陸淮青,你有兄弟姐妹嗎?”
他這人很冷,不怎么愛搭理人,席顏并不指望他能回復自己。
沒想到他突然出聲:“沒有。”
她笑了笑:“那我還挺羨慕你的。”
陸淮青慢慢地睜開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兄弟姐妹的也沒感受出什么親情,只會爭奪。”
似乎習慣了陸淮青的沉默寡言,在這寂靜漫長的黑夜中,她難以入眠,只是想說說話紓解心頭的苦悶,不管他有沒有在聽,亦或者是,他有沒有給她回復。
席顏轉頭,看向左邊,那里有個小窗戶,正往里面呼呼地灌風。
月光傾斜,逐漸墜落,不知為何,她心中有種凄然感。
“我想,即使我突然來到這里,突然失蹤,想必那些人中……”席顏的尾音逐漸小了下去,“不會有一個人擔心我,更不會愿意傾盡全力地來找我吧。”
“那些人?”
她身體一頓,收回目光,看向對面的陸淮青:“我家里人。”
“他們都是你的親人,怎么會不擔心你?”
席顏噗嗤地笑出了聲,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半開玩笑地說:“你可不知道,他們個個都想要我死呢!”
“……”
陸淮青眉頭皺著,目光緊緊看著她。
他看到,她身上的孤單和落寞,甚至是無奈。
得知她此時心里是哪番想法,他嘴巴張了張,想安慰,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兩人沉默下來。
整個茅草屋中,再次回歸寂靜。
外邊呼嘯的風聲隨著夜色漸濃開始變大,時間慢慢流逝,席顏靠在墻邊,逐漸進入了夢鄉。
此刻相反,是陸淮青睡不著了。
他右手搭在右腿彎起的膝蓋上,目光炯炯地望著對面的席顏。
陸淮青看了很久,似乎在想些什么。
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
意識到什么,他雙眼一緊,立即起身,輕聲走到門口。
那幾匹原本已經離開的夜狼,此時折返回來……不,準確的來說,夜狼一直沒有離開,不過是離開了他們的視線,躲在了茅草屋后屋的暗處。
他們在夜間的嗅覺和視覺非常靈敏,即使他們呼吸淺淡,但也已經被察覺。
陸淮青慢慢拉開門,走了出去。
慘白的月色下,十幾匹夜狼尋聲望過來,散發出碧綠色的眼睛迸發出掠殺獵物時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