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科多一路的聒噪中,郝仁注意到周圍的月光漸漸暗淡下來。
他們偏離了大道,在一片荒野上奔行,四周開始起霧,霧氣朦朧中就連方向都變得飄忽難辯起來,慢慢的,甚至就連半空中的烏鴉都被霧氣遮擋了身形,只有那不斷傳來的廢話聲在空中響起,指引著接下來的方向。
一座墓園突兀地出現在濃霧中。
幾段東倒西歪的鐵欄桿擋在前方,鐵欄桿對面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墓碑與石像,幾株枯樹橫倒下來,干枯的枝干壓倒了墓園的圍墻,枝椏搭在幾座孤零零的墓碑上。
大烏鴉撲打翅膀的聲音在空中響起,科多從濃霧中落了下來,它站在鐵欄桿上對著墓園的方向大叫著,伴隨著刺耳的烏鴉叫聲,那些橫七豎八的柵欄和樹干立刻長出無數手腳,一邊大呼小叫著一邊匆忙地向兩旁跑去。
郝仁和莉莉提高警惕,跟在大烏鴉身后走進了墓園。
一張長桌搭在墓園中央的空地上,長桌上擺滿了形形色色可疑的食物,粗大的白色蠟燭立在杯盤之間,蠟燭頂端的蒼白火苗在霧氣中仿佛靜止一般安靜地燃燒著。
長桌周圍雜亂地放著幾把黑色的高背椅,幾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女人正站起來,她們轉過頭,一雙雙帶著猜疑和警惕的眼睛緊緊盯著郝仁和莉莉。
墓園中的霧氣慢慢減淡了,郝仁可以看清在場每一個人的模樣,女巫們有的妖艷嫵媚,有的青春靚麗,也有的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農婦模樣,然而這些外表都毫無意義——郝仁很清楚,女巫在神話時代作為異類神明的仆人最主要的職責就是服侍主人,取悅賓客,她們最基本的能力就是用魔法重塑自己的形體樣貌,每一個成年的女巫都至少有十幾副面孔,甚至就連她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本來應有的長相是什么模樣,所以要從外表來認識一個女巫是沒什么用的。
但至少在這次“做客”的過程中,這些女巫應該不會改變自己的面貌。
所以郝仁很快就在女巫中認出了那個“瑪麗夫人”,她就站在最靠近長桌盡頭的靠背椅前,穿著一身黑色的簡單長袍,胸口懸掛著銅質的掛飾,大烏鴉“科多”站在她的肩頭,正在津津有味地撕扯一塊鮮血淋漓的生肉。
“很好,你如約而至,”瑪麗夫人抬起下巴,面無表情地說道,“神秘的巫師,還有神秘的狼人女士——如今時局艱難,希望你們不要介意這個簡陋的待客之所。”
“你可以叫我郝仁,”郝仁并沒有給自己起個西式的名字,而是直接用了這個在當地人聽來會莫名其妙的名字,“這位狼人名叫莉莉。”
“郝仁……奇怪的音節,”瑪麗夫人生硬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字眼,然后果然將其當成了一個行走在外時使用的假名,巫師雖然不像女巫那樣精于偽裝千變萬化,但基本的易容和假名字還是很常見的,“外來的巫師,希望你能理解我們在這個時局下的謹慎,在如今這個年頭,接待一個陌生人要冒巨大的風險——我希望你能首先證明一下你的巫師身份。”
“可以理解,輕信他人的家伙在這年頭總是死的很快。”郝仁笑了笑,隨手一招,無數刀劍和奇形怪狀的武器立刻伴隨著空氣中的波紋浮現出來,金屬的冷光在空中連綿成片——他當然不會巫師的戲法,但堂堂一個審查官五花八門的手段可不少,要偽裝個巫師還是毫無難度的,更別提地球上的巫師體系亂七八糟,都是當年的各種異類神明用近似人體試驗的方法強行制造出來的“魔法學徒”,要分辨起來就更困難了。
女巫們也沒想到郝仁證明自己的“巫師身份”竟然是這么個場景,頓時有點騷動,瑪麗夫人的臉色更是微微變化了一下,隨后便認為這種“制造兵器”的巫術確實應該是巫師的手段。
最起碼不是獵魔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