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管事極有眼色,立刻親自捧來了熱茶。隨即,又指使著手下弟兄,把這個季節能找到的新鮮水果,一盤接一盤地送了進來。
比起張潛曾經生活過的二十一世紀,這些水果的顏色和形狀,都差得甚遠。但勝在沒有經過化肥、農藥和遠距離運輸的摧殘,因此滋味反倒更足。
張潛和李隆基年紀差不多大,郭怒比二人小一些,但也沒超過五年。因此,三人邊吃邊聊,倒也不愁找不到共同語言。很快,彼此之間就再也沒有了距離感,說話時的表情和姿態,也都越來越隨意。
“李兄這是要去哪里公干?光護駕的親衛,恐怕就有六七百。”郭怒好奇心重,聊著聊著,就開始詢問起了李隆基的目的地。
“唉,還不是你們師兄弟倆鬧的?”他不問還好,一問,李隆基立刻把嘴巴一扁,悻然抱怨,“前一陣子,你們兄弟倆俘虜的那批蟊賊里頭,有好幾十人,都是潞州府兵假冒。圣上知道后大怒,把潞州刺史、別駕、府兵都督一起給撤了,叫他們回長安聽候有司訊問。李某剛好官職不大不小,就被一腳踢到潞州去做別駕,協助新任的聶刺史,一起收拾爛攤子!”
“啊?”郭怒裂開嘴巴,忽然覺得好生尷尬。
在大唐,五品以上官員外放,哪怕是升一級任用,都會被當作貶謫。而中州別駕只是正五品下,比正五品奉御,還低了半級。是以,李隆基這次調動,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能算是走運!
然而,同樣的話語,落在張潛耳朵里,卻完全是另外的結果。只見他,笑著坐直了身體,以茶代酒,向李隆基道賀,“李兄去潞州做別駕?如此,張某倒是要恭喜李兄了。此番前去,宛若白紙作畫,剛好放手施為。”
“用昭果然生了一副九孔玲瓏心!”李隆基聞聽,頓時眉開眼笑。也端起茶盞,與張潛遙遙虛碰,“說實話,長安好是好,住久了,未免憋悶。出去走走,正合我意。”
“李兄過獎,張某只是覺得,以李兄的本事,走到哪,哪里都是天空地闊,不在乎潞州還是長安。”張潛笑著回應了一句,抬起頭,將盞中茶水一飲而盡。
“就借用昭吉言,李某此去,剛好隨心所欲地做個痛快!”李隆基也笑著將盞中茶水喝干,隨即,又笑著搖頭,“只可惜,此行路途遙遠,再想喝到用昭的菊花白,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菊花白,我馬車上就有,如果李兄想喝,我這就去取來。”雖然知道李隆基此去,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調回長安,聽對方說得誠摯,張潛心中隱隱也覺得有些遺憾。想了想,笑著站起身。
“師兄,我去,我去!”郭怒見狀,趕緊主動請纓,“你和李兄都年長,理應我來跑腿兒。”
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三步兩步,就沖出了驛站之外。
張潛阻攔不及,只好笑著由他去了。而李隆基,卻巴不得身邊沒有第三雙耳朵。目送郭怒的背影去遠,又找了個由頭支走了王毛仲和其他閑雜人等。隨即,將身體向前探了探,壓低了聲音快速透露:“用昭,回到長安之后,能有機會外放,就外放吧!最近,朝堂上風云變幻,躲遠一些,免得遭受池魚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