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王笑撫額嘆息。
接著惡鬼跑到他面前,道:“我要將這牢里的人全放了!”
“為什么?”
“他們都是冤枉的。”
王笑道:“他們騙你的。”
“我沒有騙她,我是延光八年入獄,因得罪了錢承運……”
“吾是延光十五年因黨爭入獄……”
“我是因京察入獄,其實是被齊黨當做替罪羊……”
“我是得罪了楚黨……”
王笑只覺得耳朵都要炸了。
卻聽傅青主道:“刑部大牢里關的大多都是官犯,大多是因黨爭入獄。你若想今日之事不被人查到,可將他們都放了……”
“都閉嘴!”
一聲大喝,眾牢犯轉頭看去,卻見那惡鬼一把搶過唐僧手里的鑰匙,隨意丟進一間牢里。
“自己開吧。今夜老子放空了刑部大牢,哈哈哈哈……”——
“喔喔喔”雞鳴聲如約而至。
積雪巷西三十六號。
五個面具放在地上。
白老虎已經拿到了剩下的一千兩銀子,他人卻還未走。
因這群小崽子們的早餐不錯,他便留下來吃早餐。
小籠湯包、粉絲湯、豆腐腦、油炸端子……全都還冒著熱氣。
忙活了一晚上,六個人吃得狼吞虎咽。
過了好一會,傅青主從碗里抬起頭道:“我被關了整整兩百三十一天,想必鼠疫已進入河南、山東、京畿諸地。”
他說著,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碗,又道:“我能再吃上這樣一頓熱乎飯,足慰平生矣。我今日便共聚京中有識之士,振臂高呼,直斥滿朝高官,為天下生民請……”
王笑嚇了一跳,手一抖,豆腐腦灑了一手,連忙打斷道:“傅先生千萬不要這樣。”
“嗯?”
“直斥高官又有何用?”
傅青主微微一嘆,道:“傅某并非迂腐沖動之人,為此鼠疫,我奔走兩年有余,醫書讀罷幾十冊,然個人之力豈可與天相爭……”
兩個的對話聽得周圍人一愣一愣的。
秦玄策專注地吸溜著豆腐腦,耳里便聽到傅青主在侃侃而談。
“你可知這次的鼠疫烈到何種地步?醫者不可醫啊。民間開始時稱其為‘疙瘩瘟’,便是這里長了個疙瘩,這疙瘩只要長出來,數刻功夫,人便開始嘔吐,嘔物如腐爛之西瓜,還帶著腹中腐肉……”
秦玄策一皺眉,一股不適感從喉間涌起。
“數息便死吶。”傅青主嘆道:“潞安府一戶人家,五十余口人一夜之夜死絕,三日后有人推開門看去,你可知是何等的景像?滿院子的腐尸上面還爬滿了老鼠在啃食……”
“嘔……”
秦玄策胃里的豆腐腦全吐了出來。
“此事僅僅一月之后,潞安府人口十不存一……”
“真正的十不存一。”傅青主又強調了一遍。
秦玄策看著面前的豆腐腦,已食欲全無。
傅青主卻還在說:“我有個同窗好友名叫彥升,他本已準備到溫州府赴任,恰好家中有個仆人死了,他便吩附另一個仆人去買棺材。你可知發什么了什么?”
“什么?”
“他那仆人久久沒有回來,他便親往棺材店去尋,卻見那仆人已死在棺材店中。僅僅數刻之后,我這同窗好友亦死在那棺材店中。”
秦玄策驚駭莫名,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卻聽王笑道:“因為棺材店里有傳染源啊。只要有人死了,死者的親人染上病菌卻還去買棺材,便將病菌帶到了棺材店……”
傅青主看了王笑一眼,目露思索。
一般人都說‘瘟疫’,這少年卻說‘病菌’。
“何謂‘菌’?”傅青主問道。
王笑便解釋道:“微生物,肉眼看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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