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首領既然會面,部下們各自分散休息。
雷遠與沙摩柯只帶了幾名隨從,來到一處地面較整潔的上風口,席地而坐。
先談來此的首要目的,雷遠開門見山:“此前說過,我有部下數人被這支蠻人部落所虜,現在不知道身在何處。請蠻王暫且高抬貴手,先不要殺人,容我的部屬仔細詢問,盡快找到同伴再說。”
“好!”這是小事,沙摩柯叫來一人吩咐幾句。
雷遠隨即讓樊宏和叱李寧塔帶了數人,跟著去了。
沙摩柯隨即迫不及待地問:“昨天晚上你說,玄德公,或者你,會支持我對抗黃蓋,回到五溪。這是真?是假?”
雷遠不答,轉而道:“蠻王,你想對抗武陵太守黃蓋,所以需要玄德公的支持,要我的支持。然則……”雷遠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甚至沒有問過我是何人,竟然就指望我的幫助嗎?”
自古以來,蠻夷之所以難制,便是因為這些蠻夷酋長扎根于群山深處,在漢家制度以外自成體系,自有傳承,并不依賴于朝廷。縱然某些時候勢力范圍及于山下,與漢家交錯,卻始終保留自家蠻夷習性。此輩稍有不滿,跳起來就敢掀桌子。
然而沙摩柯卻與他們不同,他沒桌子可掀。他的那張桌子在武陵郡,已經被黃蓋掀掉了。
蠻夷崇尚強者,即使在種落內部,也多的是蠢蠢欲動的頭人、勇士。而沙摩柯經歷慘重失敗、以至于丟棄地盤,這必然導致他在族中的地位動搖。所以沙摩柯才極力展現兇悍的一面,一到樂鄉,就發起對佷山蠻各部的攻伐,這與他親自上陣殺敵是同樣的道理,必欲示強,卻反而暴露了虛弱。
這種局面,沙摩柯自己應該是很明白的,所以他雖然竭力掩飾,卻終究暴露了自己對外界支援的渴求。正如雷遠所說,從昨晚到現在,他甚至沒有問過雷遠的身份,就已經寄托了強烈的期待,這是病急亂投醫啊。無論是沙摩柯本人,還是他所在的蠻夷種落,真的太需要支援了。
否則,就憑這千余名背井離鄉的蠻人能做出什么?這自高自大的五溪蠻王頭銜,又有什么意義呢?
在雷遠的輕笑聲中,沙摩柯焦黃的面龐青一陣,白一陣;他瞪著雷遠,想要撐起蠻王的架勢,卻終究難以如愿。他猛地擺動雙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終于頹然道:“但我們是有用的,對不對?不管你是誰,肯定用得到我。否則,何必與我說那么多呢?”
“當然有用,而且有大用。”雷遠笑得很誠懇:“蠻王,我有一筆雙贏的大生意,正要和你一起來做。”
沙摩柯看看雷遠躊躇滿志的表情,漸漸自覺沒什么底氣。
他梗著脖子,沉聲道:“你先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你有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