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荊蠻渠帥有四人,都是通曉漢化的熟蠻,因此與雷遠的交流并無妨礙。聽得雷遠發問,這四人隱秘地交換了幾個眼神,有一名較年輕的渠帥揮開另一人試圖攔阻的手臂,向前幾步問道:“雷家宗主,我們若是有意,會如何?”
“如果各位有意,那從今以后便是五溪蠻王的朋友;而蠻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此處的產業,該有各位一份。諸位自家經營亦可,委托我來經營亦可……我非好作大言的浮夸之人,但只消這大市持續下去,一年之內,諸君各自獲得百萬以上的錢財、千石以上的糧秣、百匹以上的絹帛,簡直易如反掌。我敢擔保,今后五年,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里,每年所獲只多不少。”
所謂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渠帥們早就知道這大市仿佛是能生錢的,其中的利益簡直如山如海,要不然,也不會被黃蓋誘動,打著會盟的旗號領眾前來。但他們原先想的,不過是搶掠一把,得些浮財,然后逃回武陵郡的荒僻深山中享用,誰也沒想到,雷遠忽然給所有人指出這么一條金光閃閃的大路。
百萬以上的錢財!千石以上的糧秣!百匹以上的絹帛!這巨大的數字使得渠帥們幾乎有些暈眩,而跟在他們身后的部屬們簡直當場嘩然了。每年拿到如此龐大的收益,便是到漢地去做個富家翁也綽綽有余,哪像現在這般,自稱酋長、渠帥、精夫云云,其實不過是荒山野嶺里衣不蔽體的蠻夷?
總算那年輕渠帥稍許冷靜些,他揮手示意部屬們噤聲,隨即又問:“我們若是無意,又如何?”
雷遠“哈”地笑了一聲。
“若諸位無意于此……為什么要連續幾日,偷運兵器、甲具至大市的邸舍之內?為什么要從三河口西面的沼澤間,潛渡青壯之士深入樂鄉?又為什么要與東吳勾結,安排了越過洈水和油水的退路呢?”
他的話聲并不高亢,卻如晴天霹靂般在一眾蠻夷的耳邊炸響。
四名渠帥一齊退了半步。
跟隨那四名渠帥的數十名勇士下意識地抽刀拔劍,瞬息間便有鏗鏘之聲大作。可他們拿了刀劍在手,卻并未聽到渠帥們動手的命令,于是只能呆立。
這情形嚇得街邊路人驚慌失措,有人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還有人四散奔逃,駭然呼叫。
沙摩柯心驚的程度不在那四名渠帥之下,他本是志得意滿地安排了會盟,哪里想到這其中還有這等密謀?這些人竟能瞞著蠻王,設下這么惡毒的計劃?他隨即又想到,如果這四人的目標不是樂鄉大市而是自己,那會盟的場合,會不會就成為我沙摩柯喪命之所?
“說什么會盟,都是在騙我呢,對不對?”他獰聲問道,恨不得將眼前這些人個個都砍成十七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