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人不斷前進的驅動力有很多,灰石的驅動力非常純粹,就是仇恨。
仇恨的力量很驚人,他可以讓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保持克制自律,保持高強度的鍛煉日日不綴,可以為了這個目標數十年如一日東奔西跑。
灰石的仇恨就像是有毒植物的種子,落到泥土里,不會隨著時間流逝別的枯萎,反而因為經歷和時間的滋養變得茁壯。
悟松第一次見到灰石是在橘子諸島打擊一個精靈盜獵團伙,那是一個下著磅礴大雨的深夜。
灰石和自己兵分兩路,身為四天王的悟松負責解救被抓捕的精靈,灰石則去追擊逃散的盜獵團伙。
隨后灰石追擊過深,他突然受到盜獵團伙反撲。等到悟松馳援灰石時,灰石坐在風雨刮不到的,一塊滿是青苔的石頭上,血流滿面,用顫抖的手抓著一根煙,一口一口吸著。
悟松淋著雨,看著無盡黑夜里隨著煙頭明滅,那張隱約被照亮的蒼老臉龐。
那一刻他覺得灰石黑洞洞的雙眼里藏著一頭怪物,真正意義上的怪物…只要自己再來晚一步,這頭怪物就會沖破灰石內心的牢籠,直接吞噬倒在地上的盜獵團伙。
雨大,風急,把盜獵團伙捆好的悟松和灰石就這樣站在風雨里,等待天明。
任務過后,悟松詢問了國際刑警里的熟人,終于知道了灰石的故事,一個讓人心酸,甚至不忍提起的故事。
路德和悟松在私人聊天中談到了這次事件,路德的評價和悟松驚人相似,灰石是一個很純粹的人。
只可惜,路德看到的純粹,和悟松看到的純粹并不相同。
灰石的人緣不好,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和時代逐漸脫節,不服老,完成任務總是鬧出不大不小的麻煩,國際刑警一直以來都想讓灰石退休。
不是因為灰石的年齡,而是因為灰石的內心有一團火,不僅燒向那些罪犯,也經常燒向自己人。
悟松嘆了口氣,幽幽地開口:“太偏頗了。”
他不想和灰石就這個話題爭辯,單純依靠仇恨維持的信念是危險的,沒有其他正面積極的力量輔佐,這股恨意很容易反噬自身。
但是悟松不能說出口,這是一個已經逐漸走向墳墓的老人,他的想法已經保持了數十年,風吹雨打,毫不動搖。就像一列超速撞向終點站的列車…已經沒有什么東西,能阻止他了。
“我聽路德說,你幫他飼養著一只黑魯加?你沒有讓黑魯加參與到這次事情里吧。”
“沒有,飼養歸飼養,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只會讓自己的精靈去負責。”灰石回答,“你對路德看起來很上心?”
“算是吧。”悟松漫不經心地說。
“原因呢?”
悟松楞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路德在精靈中心的會面,若有所思地說:“我想給希羅娜添堵。”
“希羅娜?冠軍希羅娜?”灰石有點震驚,“據我所見,他只是一個剛剛起步不久的訓練家,你這么看好他?”
“查了查他的資料,我認為他有和希羅娜掰手腕的天賦,是能惡心希羅娜的幼苗,所以我打算重點關注一下。看看他能不能讓希羅娜吃癟。”
可憐的路德估計沒有想到,不僅希羅娜在默默關注著自己,四天王悟松也在暗中關注著他,實在是…受寵若驚。
灰石思考了一下,說:“你是不是不看好自己能擊敗希羅娜?”
悟松噗嗤一下,笑了。
“我今天冠軍賽剛和希羅娜比過,知道結果嗎?她用我當年調侃的戰術,狠狠地碾壓我之后,又用自己擅長的正面對決擊敗了我。切換對戰風格只在一念之間,和精靈的配合親密無間。”
“我不是不看好自己能擊敗希羅娜,凡事要做,要去努力才知道結果。但是可能性告訴我,戰勝希羅娜的機會很渺茫。”
“你這樣…像是希羅娜吹啊。”很難想象灰石這樣和時代脫節的人竟然還知道希羅娜吹這種新潮說法。
悟松不以為意:“灰石,任何一個正面面對希羅娜的人都會被她戰斗時候的魄力折服,我不是希羅娜吹,我只是從戰斗中看到了一個很難戰勝的影子。生在這個時代的訓練師是不幸的,他們很可能被希羅娜的陰影一直籠罩。”
悟松起身,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煙,輕輕拍在灰石面前的桌子上。
“要走了?”灰石問。
悟松點點頭,要問的都問了,要傳達的也傳達了,也陪著孤寡的灰石閑聊了不久,剩下,就該是國際刑警自己的內部事務了。
灰石叫住了推開房門要離開的悟松,語氣嚴肅:“小心,這件事,背后的組織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