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宮里,當朝首輔嚴嵩和前來報喜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沈風分別站在嘉靖身前和身后。
而已經換班的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劉錦在沈風進入萬壽宮后,就回到了司禮監值房。
只見他坐在左手的第一個位置上,目光陰沉。
而在他的對面和下手,還分別坐著司禮監的其它三位秉筆太監,馮寶,黃洪,以及孟興。
“宋指揮,這場瑞雪真是那欽天監的九品小官降下來的?”劉錦雙眼看向站在值房中間的宋晚鈺,聲音盡量壓低了說道。
宋晚鈺回道:“啟稟劉公公,屬下已經核實過了,確實是那欽天監名叫陳青的漏刻博士降下的。”
“那他是怎么降下的?”黃洪忽然拉高了音調問道。
他昨晚可是見過陳青的,就陳青那目中無人的樣子,又怎么可能會為皇上和大明天下臣民降下瑞雪呢,真是絕無可能。
宋晚鈺接著說道:“啟稟黃公公,天降瑞雪的核心技術屬下也不甚明白,要是諸位公公無事,可與屬下一起去趟詔獄,問一問那陳青便是。”
宋晚鈺的內心已經被徹底震撼了。
她完全不敢想象那個看起來令她惡心的紈绔臣子竟然真的給皇上和天下所有臣民降下了一場祥瑞。
其中的核心技術她雖是執行者之一,但最關鍵的降雪方法和其中原理她卻不甚清楚。
要知道她可是大明最天資聰穎的人之一,不然也絕無可能以一介女流,又在這二十出頭的年紀成為大明北鎮撫司錦衣衛十三太保之一。
可現在與這陳青一比,她確實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好,那你就帶我們去詔獄!”
劉錦忽然從座椅上站起身來,目光看向其它三位秉筆太監,繼續說:“若這場祥瑞真是那欽天監漏刻博士陳青降下,那我自當稟告皇上,讓皇上免了他和欽天監一眾臣子的死罪。”
“干爹,你……”
聽到劉錦此話,站在司禮監值房的宋晚鈺身體又是一震。
昨夜從詔獄離開后,她就來到萬壽宮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她干爹劉錦,想要劉錦趕緊將此事上報給皇上。
可是誰能想到現在劉錦都已經回到了司禮監值房,他還沒有將此事上報給皇上。
似乎是看到了宋晚鈺的痛心,劉錦趕忙走到宋晚鈺身前,拍了一下宋晚鈺的臂膀,低聲說:“放心吧,干爹是不會讓你傷心的。”
馮寶三人都覺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說什么,跟著劉錦一起,在宋晚鈺的帶領下向北鎮撫司詔獄坐轎而去。
北鎮撫司,詔獄。
此刻的牢房中已經響起了各種歡喜慶祝的聲音,每個人都在狂笑大喜,道:“天降祥瑞了,天降祥瑞了,我不用死了。”
還有那已經用血在石墻上寫下血書,以正清白的欽天監臣子,更是激動的淚流滿面,不停地用手指甲扣著石墻上的血跡。
反倒是陳青的牢房,火光已滅,只有那三尺之窗照射進來一方光亮,可見天已經大亮。
剛從欽天監打掃完戰場,盡量不留一絲痕跡這場瑞雪是他降下的,已經脫去了身上的羊毛大衣,重新換上了那破舊的內衣,躲在墻角里避寒。
但不知為何,瑞雪成功降下,他的心情卻顯得更加沉重了。
總有一絲不詳的感覺涌上心頭。
正如他的叔叔陳發所說:“若明日午時之前天降下瑞雪,自當是皇上閉關十五日為民祈雪之圣福,你萬不可說是自己之功,君在上,臣在下,你不能因功免死,只能是皇上洪福齊天,為民閉關十五日,感動老天降下瑞雪才赦免了你。”
看樣子他的生死并不能因降下瑞雪而有多少改變,一切都只是皇帝的一念之間。
唯一抱有希望的就是宋晚鈺,她已經向自己做下保證,也希望她的話能夠有用。
“陳觀天,宋指揮來了。”一刻鐘后,陳發來到了陳青的牢房前。
他只隨聲說了一句,臉色也看不出有多少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