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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蹬得案幾重重晃了兩晃,江意來不及轉身去扶,上面的花瓶忽而就囫圇滾摔在地,發出一聲清脆醒耳的瓷器碎裂的聲響!</p>
那聲音在周培德聽來,悅耳極了。</p>
他面色稍稍痛快了兩分,道:“我若死了……你以為你逃得掉……”</p>
今晚他夜宿書房,他的貼身隨從也不敢擅自離去,便睡在隔壁。此時聞聲,開門出來,見書房里有光,便至書房門外喚道:“大人?”</p>
江意倒也不慌不忙,只是黑白分明的眼神看著他。</p>
周培德一時沒有力氣回答,想著隨從定會起疑沖進門來看,到時候拿下此女,拿過瓷瓶內的解藥給他服下,便可有驚無險地度過去!</p>
然而,他沒應聲,下一刻,卻有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聲音在房中響起,帶著怒氣回應外面的隨從:“滾!不要來煩我!”</p>
周培德極其驚愕地死瞪著眼珠子,方才看見角落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狗。</p>
他敢肯定,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p>
江意站起身來,拂了拂裙角,而后幾步走去,把房里其他的瓷器擺設全給重重掀翻在地,一時間碎瓷聲不小,來羨又習著他的語氣罵罵咧咧:“那個賤婦,如此猖狂,總有一天,我會休了她!”</p>
一人一狗在他書房里配合得天衣無縫。</p>
門外隨從自知他說的是周夫人。看樣子還在發火。</p>
聲音再道:“還不滾!誰都不許再來煩我!”</p>
隨從只好退了下去。</p>
書房里重新陷入了安靜。</p>
江意回頭,看向周培德道:“如何?”</p>
周培德渾身紫紺,鋪天蓋地而來的窒息感使得他感覺自己再也吸不了一口的新鮮空氣,絕望和恐懼終于將他徹底充斥,他已能小幅度地動一動身體,正扭曲著手指一點點朝坐榻邊的那只小瓷瓶爬去。</p>
還差一步,馬上就能夠到了!</p>
眼看著周培德指尖將將碰到小瓷瓶的瓷面,江意微微彎下身來,當著他的面將小瓷瓶給拈走了。</p>
周培德死死盯著小瓷瓶,他不能死,不能……就在江意收走瓷瓶轉身離開之際,他終于憋著最后一口氣,聲音像被啃食過一般又糙又嘶,道:“是夫人……”</p>
江意腳步一頓:“哪個夫人?”</p>
“戚夫人……她讓把你拿下……先逼供后殺之……”</p>
江意回過頭看著他,道:“又是戚家的一枚屬臣。”</p>
周培德朝她伸出漲紫的手,渴望道:“解……解藥……”</p>
江意拿著瓷瓶,打開塞子,往下一倒。</p>
周培德卻看見什么都沒有。</p>
江意一臉溫純無害道:“騙你的,哪有什么解藥。周大人真可愛,竟也相信。”</p>
“你……你這惡女……”</p>
江意轉身翻窗,道:“只世間女子多嫉惡,周大人時運不濟,我算是尤為記仇的那種。”</p>
最終周培德窒息而亡,身上血液缺氧,渾身發紫,斷氣之時難以瞑目,死狀極其可怖。那定格在他臉上的最后一個表情,也依稀充滿了不甘和恨意。</p>
書房內除了一具死尸,一片寂然。</p>
后,又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閃入書房內。</p>
蘇薄看了一眼已經死透的周培德,兩步過去將他雙眼合上。</p>
這一閉眼,看起來驀地就平靜安詳了兩分。</p>
他又將燭燈捻滅,把燭燈擺了一個恰當的位置,將書房里的一切善后都料理得極其精細妥當。</p>
甚至從窗戶離開時,先調了窗閂,以一根銀線套好,他在窗外拉動銀線,便將窗閂自動地橫閂了去。</p>
江意和來羨在暗衛的捎帶下順利出了周培德府邸,一人一狗從后巷里走出來。</p>
約摸還有一兩個時辰,天色才會漸漸亮開。</p>
黎明之前的這段時間,最漆黑,也最清寒。</p>
上了街道,街上除了他倆,一個人影都沒有。</p>
江意一時還不知該往何去何從,好像置身在這漆黑的夜里,茫然得有些失了方向。</p>
她就只是往前走著。</p>
只不過走著走著,一人一狗走得越來越快,走到前面一條巷子口時,一頭就快速地橫穿進去,瞬時沒了蹤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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