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當時的宋治而言,飛魚衛沒有發現證據,他也就沒必要發兵征討天元部。在打壓世家,收軍方權柄的大背景下,宋治不想趙氏借此渲染戰爭,掀起戰爭。
最后他派了三萬將士去雁門關,增強雁門關的防御力量,一方面是為策萬全,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安思明去雁門關分趙氏的權做鋪墊。
這個應對,在當時看來怎么都足夠了。
雁門關之后也的確沒出問題,乾符七年的鳳鳴山之役,雁門軍還勝了。
如今看來,宋治對雁門關的處理不可謂不得當,但對天元部的狼心野心,認識卻大大不足。然而,退一步說,就算當時就正視了北胡,宋治又能做什么?
蕭燕在燕平暴露,加上鳳鳴山之役,讓宋治在時隔一百多年后的太平時節,重新拾起了對草原的防備之心,乾符七年后,他開始設立防御使,招募訓練新軍。
雖然宋治做這些,根本目的是為了分世家的權,推進中央集權的步伐,但在事實上,后面這幾年,大齊的軍力其實是在穩步上升。
可國戰一爆發,王師還不是被打得一潰千里?
大齊內部的問題之大,除非宋治能夠預見知道一切,并果斷舍棄中央集權的大齊皇帝使命,不管不顧、大刀闊斧的改革,否則根本不可能擋住北胡大軍這一輪猛攻。
雙方的實力擺在那里。
早在今日前,宋治就已經反應過來,當年飛魚衛進入草原,是失職了,而且誤國了,但此時此刻,他也只能說他不曾料到這一切,因為飛魚衛是他派去的,還是他的心腹力量。
那么第二個問題就來了,在正面戰場上,一向不是中原皇朝對手,僅僅只能劫掠皇朝邊地,頂多趁中原皇朝內部大戰大亂、虛弱不堪的時候,大肆入侵的草原軍隊,現如今怎么就有了橫掃大齊軍隊的戰力?
“臣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韓昭在嘗試解答這個問題之前,先站起了身,請宋治恕他的罪。
“都督直言便是。”宋治示意對方坐下。
韓昭組織了一下語言,徐徐道:“國戰至今,北胡三路大軍,領兵的都只是皇子、賢王,天元可汗一直沒有出現。這是不應該出現的情況,陛下有沒有想過是為何?”
不等宋治回答,他便繼續道:“臣以為,天元可汗不是不能出現,而是在他看來,如今他根本沒必要出現,僅憑皇子、賢王,就已經足夠帶著北胡大軍攻城掠地,殺敗我大齊王師!
“陛下問北胡大軍為何戰力如此強悍,臣也只能想到一個原因,那就是天元可汗極度非凡!”
宋治沉吟著問:“不凡到什么程度?”
“天人之姿!”韓昭咬牙說出了這四個字。
宋治饒是有心理準備,聽了這四個字也不禁臉色一變。
天元可汗是天人之姿,那他是什么?這四個字明顯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天人境!宋治如今可只是王極境中期,怎么跟天元可汗比?
在這個天下,中原皇朝的皇帝,從來都是天下之主。
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話雖然是中原皇朝自個兒說的,但之所以能有這種自信與霸氣,靠得是實力支撐,是一場場所向披靡的沙場決勝,是一支支讓四方異族聞風喪膽的強軍!
現在要宋治這個大齊皇帝,承認草原之主比他更強,有騎在他頭上的實力,驕傲了千年的中原皇帝,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韓昭見宋治雖然面色不好看,但并沒有發怒的意思,正了正勇氣往下說:“圣人出,四方平。
“我中原皇朝能夠威震四海,令萬邦臣服朝覲,是因為先賢有傲視天下的實力,在他們的教化下,中原人才輩出,千年積淀,底蘊深厚,豪杰遍地。
“北胡要出現這么多修行者,出現這么多王極境,非得天元可汗是天縱之才不可!惟其如此,他才能改良、創造出頂尖功法,將麾下驍勇的境界提上去!”
言及于此,韓昭起身拜伏在地,嗓音充滿悲愴、心痛、無奈:
“陛下,天元可汗的實力,只怕遠超我們之前的預料,王極境后期只是底線。若是臣所料不差,只怕對方是有史以來,草原上第一個天人境,請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