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寧暮煙時常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瓊竹派寧家是真正的修仙世家,且不論在整個修真域中的地位,什么一門幾掌門,幾化神,幾元嬰的,便是對她自小生長的環境來說,這些在別人口中都是“大能”的存在,于她而言,都是對她極和藹慈愛的家中長輩而已。
元嬰的大伯說,我們阿煙以后一定也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修士。
化神的小叔說,待我們阿煙步入道途,我的寶庫里,阿煙看上了什么就隨便挑。
無數人對她寄以厚望,可在這樣已經前后六七代人,人人皆可邁入道途的人家中,唯獨到她這里,仿佛像是斷了代。
根骨并非幼年時便能看出,總要等到長一長,再長一長。
又或者說,其實大家早就看出了些什么,卻也覺得不可思議,想再等等,說不點便會有轉機。
以寧家的底蘊,便是根骨不是那么上乘,也總能給寧暮煙洗髓化骨,為她造就一條登天的路。
可偏偏。
她道脈凝滯,萬法不通,便是家中的化神前輩也對此無能為力。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自小便真正無憂無慮的寧暮煙,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是天塌下來的感覺。
她好像天生就應該會修行,再踏上一條與前輩們一模一樣的路。
而今,一夕得知此路不通,她甚至連這條路的門都找不到,她不由得生出了巨大的茫然之感。
前路茫茫,昔日憧憬的、設想的一切都戛然而止,她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那一日,寧府中的百花綻放,樹葉輕擺,繁花盛景在她的面前,蝴蝶穿葉,微風拂面。
她卻好似一尊泥雕,好似眼前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變成了沒有生命的死物。
修仙世家中,即便是所謂的嫡女,不能修仙,能去做什么呢
她的阿兄寧舊宿摸摸她的頭,將她從沉思中驚醒。
阿兄年長她四歲,早已踏入道途,是整個寧家乃至整個修仙域都交口稱贊的真正天才,修行不過四五載,便已經快要伸手夠道門,一只腳已經在合道期的邊緣了。
微風吹起寧舊宿的發,劍修少年聲線溫柔至極“阿煙,修不修行都不要緊,有阿兄在,這世間便沒有任何人能欺負到你,也不會有人看低你。”
寧暮煙怔忡地看著寧舊宿。
“你這一生,只用快樂開心,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有阿兄替你擋。”他將她被風吹散的發重新用發卡別好,便如過去的無數日日夜夜中那般。
他們的母親早亡,在這樣的大家族中,與凡間后宅的勾心斗角也無太多區別。因而寧舊宿本就早熟,而寧暮煙的辮子從來都是他扎的。
只是自他入了道途,與她在一起的時間就變得少了許多,寧暮煙早就學會了什么都自己來。
寧暮煙沒有怨言。
她知道阿兄如此努力,本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不要看輕他們兄妹,是為了保護她,也是為了證明給所有人看,他身為嫡長子,確實就是比所有人都要更加優秀奪目。
她過去也是這么想的。
她仰望著寧舊宿的光芒,看著其他旁支家艷羨的目光,感受到父親更多的目光注視,她以為她也能像是她阿兄一樣,為自己贏出一片天地。
可她不行。
“阿兄。”她終于慢慢開口道“真的就沒有什么別的辦法了嗎”
寧舊宿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低聲道“我也不知究竟有沒有,但我知道,這天下有個至神秘之處,名叫小樓。而小樓明年便會招收弟子,我會去努力爭取這個名額。”
他輕輕捏了捏寧暮煙的臉,含笑道“再為我的阿妹找到一條登天的路。”
寧暮煙開始了等待。
她的生活其實并沒有什么變化,可正是這種沒有變化,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她周圍所有人都在飛快地蛻變。
那些她昔日的玩伴,便是資質愚鈍之輩,也在一次兩次再十次二十次的努力后,引氣入體,速度更快一些的,甚至已經內照形軀。
她們談論的內容,她已經完全聽不懂了。她們所說的上課的事情、修行的內容、自己的進步,今日夫子又表揚了誰,批評了誰,又誰一夕突破,又有誰竟在丹道上有過人資。
如此云云,好似與她隔著一個世界。
寧暮煙逐漸脫離了昔日的朋友群,不痛快地踢開腳邊的小石頭,心道等自己的阿兄回來,她、她便也能修行了到時候她才不會像她們一樣嘰嘰喳喳呢
如此盼啊盼,春去春又來,傳訊符帶來御素閣的消息。
她的阿兄,入了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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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寧暮煙這一長段時間以來最快樂的時候了,她的笑聲幾乎要飄蕩滿整個寧府的上空,每個人都看到了她的笑顏,表面客套的同時,卻又在背后忍不住說一句“這兄妹倆感情真是好啊。只是仙凡有別,她阿兄前途無量,壽元沒有千年也有數百,而她不過朝露曇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