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有蟲聲”已經是下午六點,實驗室竟然無人加班,黑漆漆的,只有二樓葉時朝的辦公室里還亮著燈,如黑暗中的燈塔,讓人心安。
她提著吃的上樓,發現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走進去,就見葉時朝坐在地上,周圍鋪滿了打印出來的論文,他如同踏進白色城鎮的巨人,用專注而熱切的眼神盯著這座城鎮的每一棟建筑物。
辛寵不敢打擾他,就站在門口等著。
他穿著黑色的襯衣,袖口挽起,露出潔白的手腕,最近的操勞讓他又瘦了些,骨節更加明顯。他微微皺著眉,側臉因為過于嚴肅而顯得肅穆圣潔,似乎已經完全跟面前由文字組成的城市融為一體,感覺不到,也聽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和事。
辛寵等得累了,干脆盤腿坐在地上,打開一瓶啤酒滿滿喝了起來,實驗室中常年飄著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與酒味混合,形成一種奇藝的氣味,聞起來就像外面的夜,迷人又讓人捉摸不著。
連續三瓶啤酒下肚,葉時朝才從那一片文字汪洋中醒過來,此時辛寵已經微醺,看見葉時朝抬頭,咧開嘴笑著朝他使勁揮手,“你終于看見我了。”
“來了怎么不叫我?”葉時朝看著地方的空酒瓶知道她等了很久,滿是歉意地起身,將一地的論文收拾起來。她搖搖晃晃起身,要來幫忙,被他按坐在沙發上,然后倒了杯茶給她,看著那一袋子啤酒,皺起眉來,“今天要和我一醉方休?”
“是啊,明天起就喝不到了。”辛寵將茶杯放到一邊又去拿酒,“人生得意須盡歡,你今天晚上要好好陪我喝酒。”
葉時朝奪走了她手里的酒,黑眸堅定,“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到明早八點警局上班為止,還有十個小時,這十個小時我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
“比如……”辛寵趁著酒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然后傻笑:“比如這個嗎?”
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在酒氣的催化下,更顯誘人,葉時朝一時間有些意亂情迷,忍不住低頭吻住她,在她的柔情里恣意發泄著這段時間以來的壓力。
過了許久,兩人才分開,辛寵被吻得頭暈眼花,氣喘吁吁,抬頭望了望門口,壞笑起來,“我們這樣好像在偷情。”
葉時朝放開她,去關了門,將她帶來的下酒菜一一擺在桌子上,“我還有事要做,不能喝酒,但可以陪你吃點東西。”
“好。”辛寵一點都不介意,自己又打開一罐啤酒,喝了兩口,又去吻他,末了抬頭問:“這樣你會不會也醉了?”
葉時朝全身的火都被她挑逗起來了,低頭又吻了她一回,無奈道:“你再這樣,我真得要醉了。現在還不是醉的時候,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聲音溫柔卻十分堅定,辛寵不再糾纏他,只是坐下來時,表情難免落寞。
也許是看穿了她表情中的落寞,葉時朝指著放在辦公桌上那高高一摞論文,解釋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我父親留下的訊號,能不能換個解法。我父親學識很好,學術涉獵很廣,偽裝成啞伯之后,他想必是非常無聊的,我就在想,他有沒有可能是把我們實驗室里所有人的論文都看過了。畢竟他時時刻刻都有暴露的危險,如果只以我一個人為中心點設定密碼,太容易被解讀出來,如果數據量過大,不是這個領域的專業人士要解就會難與登天,所以我決定將所有的論文都看一遍。已經看了半個月了,這些是最后一些,天亮之前一定能看完,你先等一等。”
辛寵看著他眼底的烏青,淚盈于睫,“自從你說相信我之后,我就已經不怕坐牢了,你可以慢慢查,我在牢里等你救我出去。”
“我抓緊一些,就能讓你少受些苦。”葉時朝說著,坐在一旁,吃了幾筷子菜,“坐下來,我們一起吃。”
辛寵一個人喝光了所有的啤酒,醉倒在沙發上,朦朧中,她感覺到有人給她蓋上了毯子,毯子柔軟溫暖,她嘟囔了兩聲,就又跌進了夢里。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辦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三塊白板,葉時朝皺眉站在白板前,看著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字,表情認真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