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話剛脫出口,說話者就被旁人狠狠敲擊了。
“你這是偏見啊,搞事業的哪分什么男女,我們都要向黎小姐學習啊”
被敲打的男人委屈捂著頭,卻沒反駁這一觀點。他轉頭看向留法歸來的同桌友人,問“你之前在法蘭西學習,是否有見過黎覺予”
從剛剛開始,就在茶館專心喝茶的西服男人,語氣淡淡地回復“見過。”
“在哪”
“法蘭西公校,看到她白天上學,晚上賣花。”
現在說話的西服男人,正是當初在留法西勤工儉學會的學弟。
三年前,他聽學長說起黎覺予早晚干兩份工,拼命生活的事情后,每每覺得工廠好累,學習好難的時候,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這個姐姐,然后咬緊牙關,拼了命地完成學業。
最終,他以全年級第五名的成績,帶著銅質獎章回國了。
接過畢業證的時候,他問校長“學校里有一個名叫黎覺予的華夏女孩,畢業了嗎”
當時的校長只是簡單地說“她已經沒有上學了。”
因為沒有提及前因后果,學弟一直以為這位黎覺予姐姐已經放棄學業,心里難過不已。直到回到上海,看到報紙上的熟悉的名字,他才意識到原來不是放棄學業。
而是找到她想做的事情了。
再仔細想想,當時他一提起黎覺予的名字,校長的回復幾乎沒有回憶間隔,脫口而出,恐怕那時候黎覺予已經成為知名校友一般的存在,才會被校長熟知。
曾經崇拜的人,現在如今輝煌。這種感覺真好。
這位留法歸來的小兄弟抿嘴,堅定眼神凝視報紙上上海夜鶯的四個字。
他在想完成學業并不是最重要的,現在的他,也是時候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這樣想想,還挺有意思的世界上認識黎覺予的人,他們的目標統統都是同一個人,無論人生走到哪個階段,總有一個身影在前面領跑。
當然這個領跑,放到感情方面就有些雞肋了。
被黎昭怒打耳光的李書京,第二天臉頰剛消腫,他就馬不停蹄地跑到霞飛路那邊去。
乘坐人力車的時候,李書京還特地在街角購買玫瑰花。
跑在前面的車夫,用余光打量那一抹嬌紅,還有青年客人臉上的羞澀期待,嘻嘻打趣道“是要去女朋友那里嗎”
換做平時,李書京是絕對不會和貧民說話的,但今天他心情不錯,便好脾氣地回復了“不是,是前未婚妻,想要破鏡重圓。”
“那必須得成功啊”車夫也很會說話“這個霞飛路真有意思,每天都有各種洋人先生,乘坐小轎車來來往往。哎喲這些男人長得不要太俊了,他們還都是來找同一個女人的。”
“那這個女人還挺有魅力。”
李書京其實是想說“”,但考慮到面前是嘴松的車夫,便沒有說得那么直白。
單純的車夫聽不出身后人肚里的彎彎繞繞,話題一轉“哦對,你是要去霞飛路幾號啊”
“霞飛路五百八十四弄。”話音剛落,李書京就感覺到車夫身影微微一頓,害得他差點沒坐穩“怎么了”
“沒沒沒碰到小石頭了。”
這里是法租界,最注重道路情節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小石頭呢車夫怔在原地,完全是因為李書京說的霞飛路584弄,就是他剛剛說洋人先生經常拜訪的地方。
恐怕這個前未婚妻,就是先前見到的那位有魅力的女人了。
想到這,車夫淡淡瞥了客人一眼,心想都是追求者,這也差太多了吧別人都是開黑色小轎車,送珠寶首飾衣服,日日報道的。
這個前未婚夫就來一次,還拿那么一束破花。
如果他是那個未婚妻,立刻打車跑了,哪有可能破鏡重圓,真的是想屁吃。
當然,吐槽歸吐槽,車夫是絕對不會將這種事情說出來的。人力車聽在街口某個轉交,車夫哈身道歉“前面停滿小轎車,跑不進去了,可能得勞煩客官自己走一走。”
“那我只能給兩塊錢了。”
往常這段路程,應該是給四塊錢的,那么小一段路李書京就把車費砍一半。
原先還覺得對方是貴族少爺的車夫,心里嘔都要嘔死了,“少爺啊,這霞飛路的居民,都不怎么坐人力車,我拉你過來完全賺不到回程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