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問情將爐子放在架子上,用細柴隨意點了火,加風箱催熱,灶火大盛,將爐子加熱溫度,她輕描淡寫地掀開蓋子,將蝎娘娘體內抽取出來的濃郁鬼丸扔了進去。
爐火只是凡火,丹爐也粗糙得很,鬼丸下去的一瞬間,賀離恨便握緊了刀柄,生怕出什么意外。
好在火光徐徐,丹爐平靜,什么都沒發生。
他剛松了口氣,就見到梅問情將那株天壽蓮剝去外葉,摘掉花萼,似乎掐算著時間緩慢加進爐子里。鬼丸狂暴、靈物也不穩定,天壽蓮入爐之后,這尊古樸厚爐里立即傳來滋啦滋啦的聲響。
賀離恨緊盯過去。
他雖緊張,梅問情倒是十分輕松,不見半分擔憂。她伸手抵在爐邊,從體內抽取出一縷精純靈力導入進去,在靈力調和之下,一切聲響都歸于平靜。
直至爐火熄滅。
賀離恨吐出口氣,道“成不成功還在其次,你還是別擺弄這些東西了,我是見過炸爐的。”煉丹師因此落下殘疾、終身盡毀的也不在少數。
他語氣一頓。
梅問情揭開了爐蓋,巨大的煙霧呲地一聲冒出來,如流云般在半空繚繞,將四周映如仙境,奇異香氣從中散出,就在開爐同時,鎮上雖還下雪,竟然又重新出了太陽,光芒伴著一縷彩霞映照而來,七色當空、虹橋接地。
賀離恨啞然片刻,聽她道“張嘴。”便不知不覺地聽從,便將丹丸記一口咽下。
這絕不是失敗的模樣。
在修真界威風凜凜、惡名昭著的賀魔尊相當迷惑,他也不算見識短淺,可繞著爐子走了半天,也不知道這究竟成功在哪兒了,迷茫不已,又抬頭看了看梅問情,心說區區一個清異門,就是把這門派的祖師請來,也未必會這一手吧
賀離恨腹中生出暖意,本該即刻運功,可還是耐不住疑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梅問情微笑道“我的好郎君,還不治傷,難道要跟我雙修才肯”
她見賀離恨神情微變,立刻順毛道“咳,不說了。”
這不知名的丹丸內蘊莫大力量,將殘損的筑基靈臺修復之后,又連通經脈,在體內流竄轉動,引起如溫水洪流般的細致沖刷,洗凈殘損,大半經脈都被一根一根地接續起來,他道軀之內所修的根本心法終于重煥生機。
心法轉動,經脈之內重新充盈了魔氣,這沉重的傷勢在此刻,終于得到了有效的治愈。
當賀離恨重新睜開眼時,已至夜晚。
他往常在如此夜色之下,視線總會受到影響,此刻卻耳聰目明,連一根發絲都能纖毫畢現。
梅問情等了許久,困勁兒上來,靠著他睡了,沒有半點兒要護法的樣子。
她的素冠上繞著白梅簪子,如真正的枝芽般肆意伸展,呼吸輕而勻,幽香清冷。
賀離恨凝視著她,看了好一陣子,才輕輕扶著她的額頭,讓對方靠進懷中、枕在膝上。他的手被長發淹沒,卻又留不住肆意順滑的發絲,任它們從指間溜過去。
丹藥的效果出乎意料,他雖然實力未復,但也相當于筑基修士,除了不耐久戰之外,在人間大多情況都可暢行無阻。此時此刻,就算是蝎娘娘全盛時期,他也有一戰之力,而不是在那鬼物重傷情況下還纏斗許久。
這是件好事,賀離恨應該高興,但他卻覺得仿佛離別之期日近,能更好地保護她的同時,也在告訴自己
自己只是她的人間過客而已。
正在賀離恨思緒萬千,心中紛亂之時,梅問情慢吞吞地往他懷里又靠了靠,悶頭道“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