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應一聲啊。”小梧叫道。
身處是一個破舊木房,空蕩蕩的,地上泥土坑洼不齊。
夏昭衣伸指在地上挖出些泥土,在手心里面輕輕摩挲著,是棕壤。
空氣中除了潮濕酸氣,還有隱隱的腥味,墻上很多地方甚至有大面積的黯淡褐色,是新舊不一的血漬。
刑房
不像,屋外陽光正好,沒有哪家刑房這么客氣,給開上好幾個明晃晃的大窗戶。
也不像是什么大戶人家,沒人敢這么光明正大的殘暴殺戮。
想起之前那個婦人三句不離死字,戾氣頗重,還有她口中提及過流民,恐怕這里是荒郊野嶺的黑店,或草菅人命的匪寇山寨了吧。
“喂”
小梧又叫道,拔高了些音量。
夏昭衣收回目光朝她看去,眼前這個女孩,看模樣也就十歲上下。
眼睛不大,但格外明亮,鼻翹嘴小,頭上梳著的發髻有一些散了。
身上的布衣很薄,兩只手起了幾個水泡,有一個水泡被戳破了,尚留一些膿水在上面。
脖子后面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鞭痕,傷口正在愈合,仍看得出當初傷口不淺。
夏昭衣垂頭看向自己的手,似乎更慘烈一些。
醒時頭昏腦漲,所以沒有去覺察身體狀況,現在才發現,整個身體的骨頭都像是被根根抽出來,又根根塞回去一般。
她扶著身后的木墻爬起,走到陽光最好的那一面用盡力氣打開窗戶。
“你怎么了”小梧看著她走過去,心里面生出了一些奇怪。
風吹入進來,清潤冰涼,夏昭衣抬手將外面濕嗒嗒的衣衫脫下,用盡力氣擰干,掛在窗臺上曬著。
屋外陽光很好,不遠處一棵大樹,靠近她所在木屋這一邊的樹葉較為茂盛,是為南邊,而陽光是從左邊射來的,那是西邊。
再看日頭傾斜角度,現在不早了,應是申時左右。
但日頭還暖和,曬在身上很快驅盡冰冷,眼下該是六七月份吧。
“今天什么日子”夏昭衣開口問道。
“六月十二。”小梧回答。
夏昭衣伸出左手,拇指輕輕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上輕點。
大安。
上上之吉。
夏昭衣斂眸,饒是精通奇門玄學,可對于死而復生,再世為人這樣的事情,多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但,既來之,則安之。
“你叫什”夏昭衣回頭問道,隨即打住。
“你叫我小梧吧。”小梧回答,并沒有因為不認識她而起什么念頭。
夏昭衣點了下頭“嗯。”
“梧桐的梧,你知道怎么寫么”小梧又道。
她知道,可是不知道阿梨知不知道,所以不知該如何回答。
夏昭衣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將小瓷瓶打開,湊在鼻下嗅了嗅。
“怎么那么古怪”小梧嘀咕,而后說道,“我得回去干活了,你最好快點好起來,不然劉三娘不放過你不說,鳳姨和方大娘也要找你麻煩了。”
“嗯,”夏昭衣點頭,重看回她,“謝謝你給我送藥。”
“你是得謝謝我,我可是偷偷跑來的,要不是看在余媽的份上,我才不管你呢,我這個人情你可得記住了,以后我要你還你記得還。”
“好。”夏昭衣應道。
小梧看著她,還想說什么,動了動嘴巴,又不知道可以說什么。
就是覺得眼前這個阿梨說不出來的古怪,雖然平時在后院從來沒什么接觸,可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先才,”夏昭衣這次主動開口,“我沒有故意不理你,我頭太疼,耳朵尚還有一些嗡鳴。”
小梧抿唇,點頭“好吧。”
她又深深打量了夏昭衣一眼,說道“那我走了。”
“嗯。”
小梧離開,木門聲“吱呀”響起,木屋里恢復安靜。
夏昭衣在地上坐下,抬眸看著外面的天空,幾只鳥兒飛過,似能聽到極輕的,拍打翅膀的聲音。
她疲累的閉上眼睛,抬手撐住頭,輕輕按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