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校尉和軍師都皺起眉頭,這實在太不合規矩。
靖安侯卻似乎沒有被冒犯的感覺,他從那女孩身上收回目光,望著面前的酒盞,雙目怔怔。
“侯爺。”美妾又喊道。
“我在哪里見過的。”靖安侯低聲說道。
“什么”
這眼神似曾相識,他一定見過,若非印象深刻,他不會有這種感覺。
“這個女童是”林校尉問沈冽。
“我叫阿梨,”夏昭衣說道,“梨花的梨。”
阿梨
靖安侯低低念著,又朝她看去。
夏昭衣此時也抬起頭,再度與他撞上目光。
靖安侯深深打量她,女孩卻始終安靜端坐著,面容平淡,剛才對著沈冽的那個笑意已經從她臉上消失了。
而且眾人發現,她的腿跟沈冽一樣,也是盤著的。
她個子小,這樣的坐姿,小身板被旁邊的沈冽襯托的更小,雙肩卻挺的筆直,像是一棵剛剛發芽的松木。
“你姓什么”靖安侯問道。
“我姓夏。”
“春夏的夏”
“對,定國公府的那個夏。”
眾人面色大變。
林校尉一拍桌案“問你是不是春夏的夏,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哪來那么多話”
“怎么,校尉的意思是剛才侯爺是在審問我的客人”沈冽隨即道。
靖安侯坐在那邊沒說話,臉色青黃。
他看著林校尉,又看向沈冽,目光最后落在女童身上。
林校尉是殺過人沾過血的,剛才那一聲吼,若是尋常孩童,早就得嚇哭了吧。
“我說錯什么了嗎”夏昭衣無辜的眨了下眼睛,看著林校尉,“為什么提到定國公府,你要這么激動”
這眼神讓美妾愣了一下,準備重新上來伺候他的動作也僵硬在了那邊。
靖安侯斥罵“你這像什么話,你什么身份,你也去招待賓客,傳出去了我的臉往哪兒擱,家里沒人了,要一個妾婢去出面”
說完一甩袖,拿了旁邊的衣裳披在外面,又叫道“你們幾個過來給我束發。”
婢女們忙跟上去“是。”
整理好衣冠,靖安侯匆匆朝后邊的帳篷走去。
聽到動靜,山坡上的夏昭衣和石頭他們都抬眸望下來。
燈火明亮,靖安侯腳步極快,身后跟著很多人,形容慌里慌張。
燈籠打在靖安侯身上,他的身子在地上落了影,因角度原因,他本該高大的影子被折疊的很小。
“這個侯爺總算是醒了,”戴豫扔掉手里的果核,說道,“不擺頓大酒大肉的宴席,今后我逢人就罵他一頓”
夏昭衣失笑,抬手摸著青云的脖子,說道“好吃好喝的,肯定會有的。”
“肯定”戴豫搖頭,“那靖安侯這幾年聽說越來越吝嗇了。”
“石頭說靖安侯沒什么求沈郎君的,可從那女人的舉止來看,似乎要求的事情還不少。有求于人,還將人晾在那邊這么久,一頓宴席恐怕都遠遠不夠。”
說到這,夏昭衣頓了下,道“靖安侯,越來越吝嗇”
“是啊。”
夏昭衣唇邊笑容褪了,抬眸重看回那邊的帳篷。
以前的陶岱卓,聽人提起時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绔,一擲千金或好大喜功,不會將錢財當一回事。
如今越來越吝嗇,那便說明開始為吃穿發愁了吧。
“阿梨,”戴豫看著她,“你在想什么”
“隨意想點往事,有些唏噓。”夏昭衣回答。
看她這人小鬼大的樣子,戴豫哈哈的笑開了。
“沈侄兒”靖安侯進到帳篷里便直奔沈冽,“讓你久等了,失禮失禮,我那妾婢太不懂事了”
沈冽面色淡淡,卻未起身,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抬眉看著他“侯爺看來,睡得還好”
靖安侯一頓。
跟在靖安侯后面的那些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而且近了,大家也才意識到,他是盤腿坐著的,坐的隨意慵懶,沒有半點的禮貌儀容。
靖安侯笑了笑“睡得還好,讓侄兒多等了,我這是老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