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久,”沈冽道,“也就三個多時辰,若不是在你這里耽誤了,我今夜怕是在西桃鎮上好酒好肉的吃飽了睡呢。”
“無妨無妨,我這里也有好酒好肉。”靖安侯道,“我這就設宴給侄兒賠不是。”
說完回頭看向一旁的護衛和侍女們“愣著干什么,下去吩咐,所有的好酒肉都給我端上來”
兩個侍女應聲,轉身走了。
靖安侯上前到正座上坐下,臉上仍是帶笑,心里面卻不是滋味。
“侄兒這次去重宜,是跟剿匪之事有關嗎”
“無關,只是陪我大哥。”沈冽回答。
“那你也應看到了那邊剿匪的場景了吧,如何宋郎將是不是威風凜凜,大殺四方”靖安侯笑道。
沈冽搖頭“沒有,我去的時候已經都是死人了,回來的時候也都是死人。”
“啊那侄子可嚇到了”
沈冽一笑“怎么,侯爺覺得我膽子有那么小。”
“哈哈哈,那倒不會,不過說來,如忍呢,他怎么不見和你一起過來”
“我們在壽石分開,他要回云梁。”
靖安侯點點頭“如此倒也有些可惜,我已經許久未見如忍了。”
說到這一頓,抬起眼睛朝帳篷外面看去。
戴豫和石頭正走進來,夏昭衣跟在他們后面,也停頓了一下,和靖安侯對上目光。
靖安侯眨了下眼睛,愣愣的看著女童的眼神。
帳篷很大,帳篷的門亦如是,女孩所站的位置靠右一些,外邊是高懸的燈籠與幽黑遠山,女孩的面龐被襯得雪白,一雙烏目清澈明亮。
頭發用木簪盤著,額邊細小的碎發被帳篷外的風吹的有些亂,她的容色安靜,眼眸似身后山巒般悠遠深湛。
靖安侯無端覺得一股涼意直躥上脊背,連指尖都不由抖了一下。
一旁倒酒的美妾說道“侯爺”
“阿梨,”沈冽出聲道,“來這邊。”
“嗯。”
帳篷里的眾人都朝這女孩看去,小女孩不卑不亢,安靜走著。
沈冽起身往旁邊站了一步,挪出空間給她。
幾個校尉和軍師都皺起眉頭,這實在太不合規矩。
靖安侯卻似乎沒有被冒犯的感覺,他從那女孩身上收回目光,望著面前的酒盞,雙目怔怔。
“侯爺。”美妾又喊道。
“我在哪里見過的。”靖安侯低聲說道。
“什么”
這眼神似曾相識,他一定見過,若非印象深刻,他不會有這種感覺。
“這個女童是”林校尉問沈冽。
“我叫阿梨,”夏昭衣說道,“梨花的梨。”
阿梨
靖安侯低低念著,又朝她看去。
夏昭衣此時也抬起頭,再度與他撞上目光。
靖安侯深深打量她,女孩卻始終安靜端坐著,面容平淡,剛才對著沈冽的那個笑意已經從她臉上消失了。
而且眾人發現,她的腿跟沈冽一樣,也是盤著的。
她個子小,這樣的坐姿,小身板被旁邊的沈冽襯托的更小,雙肩卻挺的筆直,像是一棵剛剛發芽的松木。
“你姓什么”靖安侯問道。
“我姓夏。”
“春夏的夏”
“對,定國公府的那個夏。”
眾人面色大變。
林校尉一拍桌案“問你是不是春夏的夏,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哪來那么多話”
“怎么,校尉的意思是剛才侯爺是在審問我的客人”沈冽隨即道。
靖安侯坐在那邊沒說話,臉色青黃。
他看著林校尉,又看向沈冽,目光最后落在女童身上。
林校尉是殺過人沾過血的,剛才那一聲吼,若是尋常孩童,早就得嚇哭了吧。
“我說錯什么了嗎”夏昭衣無辜的眨了下眼睛,看著林校尉,“為什么提到定國公府,你要這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