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江那月死得太過匆忙,好像不久前他們還在祭典上笑著互相扯皮,一轉眼那個能用一張嘴把松田陣平氣到摩拳擦掌的小惡魔就變成了握不住的一捧灰。
因為后來的聯絡橋塌陷引起了還沒拆的炸彈的連鎖爆炸,所有原來在樓底下的人全都撤離,灼目的火焰燒得正旺,只剩消防人員還在全副武裝地試圖滅火,松田陣平被無可奈何的幼馴染強行按住,只能站在遠一些的樓底下看著那個青年輕飄飄地從上空墜落,最后重重摔在了火海里他看不到的地方,留給他們的最終只有一具破破爛爛的焦尸。
松田陣平曾經最恐懼的是某天收到幼馴染的訃告,但誰能想到最終到手的會是赤江那月的
他好像剛從一場噩夢里出來,渾渾噩噩地又要進入下一場,如果不是萩在邊上用力地拽住他,或許今天的報紙上在「赤江那月」的訃告邊上還會有一個可憐巴巴的小板塊用來批評某個昏頭昏腦主動送命的排爆警察。
松田陣平坐在屋頂那間小閣樓里發著呆,他身上的衣服從昨晚后就換成了黑色,接著是馬不停蹄地回警視廳處理后面的事情,直到凌晨才結束一切回來,他什么也沒說,一言不發地就爬到了這個地方,獨自枯坐了這么一個小時。
赤江那月去年在這里給他慶生,帶著他們一群大男人擠在閣樓小小的窗戶邊上看日出,松田陣平大罵他真是腦子有病,就被另外三個人你一拳我一腳武力制裁,強行按在了最佳觀賞位。
「我把日出送給你了,陣平君。」去年的那個赤江那月笑得狡黠,一本正經的語氣到后面就破功,「怎么樣,是不是很感動」
松田本來該有的一絲絲感動被他這副模樣喂了狗,沒好氣地翻個白眼亂哼兩聲權當回應。
「哎呀,我還以為送我的星空是棒的了。」萩原研二故意說。
「還有我的日落。」班長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補充。
結局是兩人氣勢洶洶地跑到健身室又打了一架。
松田陣平想到這里,扯動了一下嘴角。
他在想,赤江那月這個小混蛋為什么會死得那么輕易,那么義無反顧,那么不可挽回。
祭典那一晚他就該多揍幾拳,讓這家伙連逃出icu都沒有力氣。
歸根結底,松田現在最該做的應該是找到a,找到赤江那月試圖自殺的緣由,把該抓的繩之以法,該罵的踩著墳也要痛罵一頓。
但他現在都不想做,只想找面鏡子把自己給先罵了。
那天早上不離開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把好友拉回這邊的世界了,昨天晚上跑得再快點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把警官揍上一拳直接綁出來了
哪又有如果,不過是他在自欺欺人。
松田陣平還在雙子塔底下頭暈目眩的時候,就被小偵探塞了張紙,那個整個人慘白無比的小孩執拗地把紙條送過來,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就給救護車拉走了,他低頭一看,上面用熟悉的筆跡寫著一個地址,松田記得那時赤江那月的某處安全屋。
他于是在不放心的萩原同行下前往了那里,最后從沒上鎖的安全屋里翻出來一個紙盒,裝著件熨得平整又帥氣的黑西裝。
「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不用客氣。」
這件衣服正被他穿在身上,松田陣平沉默著看向窗外。
太陽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