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靖是個貼心的,緊接著還打補子問“這時節崇文門外的油茶花樹開得正好,漫山遍野的紅紅白白,也有些怡人的香味兒,王爺,要不咱去逛一圈”
說是逛一圈,實則就是為主子個拖延時辰的法子,讓馬車再溜一圈。否則回到王府門口,夫妻倆還遲遲不下,那可太不像話了。
景昭失言片刻,才搖頭道“不必,照常回府。”
說完這話后他對上沃檀的目光,在一小隙光帶里笑她“知道羞了”
他這積威可算是被她破壞得差不多了,甚至連操守都受到了質疑。否則韋靖怎么也不至于一聽到微妙的動靜,便往那些個歪處去想。
沃檀這腦瓜子雖然時靈不時靈,但此時明顯已知道惹了誤會。
她抽出手來捂住自己的嘴,老老實實承諾“我再不叫了,真的。”
景昭倒也欣賞了會兒她的乖窘之態,爾后才重新把她收到懷里,再絞著她臂間的半截子披帛,說了些話。
回府在即,他沒有說太多。老一輩的陳年恩怨沒展開來細說,只說當年先帝爺剛薨時他也病得厲害,而太子借故探病,險些對他下了毒手。
沃檀呼吸頓住。
別看太子像個色里色氣的蠢貨,但色蠢跟狠毒,顯然并不相互排擠。
他洞悉父心,知道老子不喜歡這個皇叔,便打算替爹清了眼障。雖說到底沒成事,但料想皇帝即位后之所以封他當儲君,也不排除覺得這位兒子貼心的緣故。
但掐著手指頭數數,先帝爺活得長久,眼下龍座上那位腐杏子似的皇帝實則掌政也才十來年。而太子呢,在對皇叔下手的時候,應當就比現在的徹小皇子大個幾歲罷了。
小小年紀那樣陰毒,當了皇帝也不會是個明君。
聽過這宗恩怨過往,沃檀已經開始磨牙了。
而因為貼得緊,夫婿說話時胸膛甕動,悶悶地震著她。這么親密的近,像是融到了他的骨血里頭似的。可便是這樣憋屈且沉重的過往,他卻還是澹淡順和的模樣,于是她便越是心氣難平。
這以一氣,腦子里便開始發散,一發散,便覺得肝都要被揉碎了。
奪了太子的儲君位算什么這得扒了太子的皮才成
再看她夫婿,表面風光萬千的親王,實則吃了不少暗虧和委屈,真是令人愛憐得緊。
沃檀是個急性子的實干人兒,從來不樂意整些虛頭巴腦的事。這要換在幾天前,她怎么都得在床笫間好生安慰他一陣。偏偏昨夜今晨倆人元氣大傷,少不得要休戰一程子。
于是打從下馬車開始,她便絞盡腦汁想了又想,終于在回門的前一天晚上,去了書房找人。
彼時景昭正伏案翻看著什么,忽聞有人叩門“夫君,我可以進去么”
自然可以。
應過聲后,景昭靠在椅背,看向那被極慢推開的門,以及門后的人。
他看她穿著柔藍色的緞衫,高高堆起的凌虛髻下只插著支珠鈿,一張俏臉上卻是粉脂俱點。素有素的雅淡,濃有濃的風韻,一望便知是存心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