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當真很好。
炙熱的陽光熨燙著微涼的春風,空氣中彌漫著言語無法形容的清新與泥土的芬芳,是個外出踏青放風箏的好時節。
唯一的不足,便是御農壇的殿外隱約還能聽到大臣們雜亂的聲響與不安的腳步聲,與殿內落針可聞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既讓人覺得嘈雜煩亂,又能感受到沉悶的壓抑。
曾經蕭睿親手殺了岑吞舟,看著她閉上眼睛,現如今岑鯨也看著蕭睿死去,抬手替他合上了那雙到死都沒閉上的眼,徹底結束兩人之間糾葛多年的情誼,與仇恨。
岑鯨從床邊站起身,對拉著自己手的燕蘭庭說“回去吧。”
燕蘭庭垂著眸,似是不敢對上岑鯨的眼,頷首道“好。”
燕蘭庭帶著岑鯨離開了御農壇,本想和他們一塊走的岑奕被岑鯨勒令繼續在御農壇待著,聽候蕭卿顏差遣,因此最后只有他們夫妻兩人坐上了回城的馬車。
馬車上,岑鯨靠著燕蘭庭閉眼假寐,腦子里不停地循環著這一天發生一切,從書閣著火到入火場救人,再到逃出火場來到城外,去見蕭睿最后一面
等等。
岑鯨驀地憶起,問她要不要去見蕭睿最后一面的不是別人,是燕蘭庭。
這本沒什么,岑鯨就是奇怪,憑借他們兩人對對方的了解,燕蘭庭不該察覺不出她對有關蕭睿之事的回避態度,為什么還要問她去不去見蕭睿
巧合嗎還是單純地說錯了話
岑鯨疑惑地睜開眼,扭頭望向被自己當肉墊靠著的燕蘭庭。
結果這一扭頭就對上了燕蘭庭臉上來不及收起的陰郁神態。
唔
岑鯨訝異的同時,燕蘭庭也飛快地收斂了自己的表情,眨巴眨巴眼,那張肅冷的面孔上流露出幾分欲蓋彌彰的無害與懵懂。
岑鯨和燕蘭庭就這么突如其來地對望了片刻,片刻后,岑鯨說“別讓我問。”
燕蘭庭下意識別開了眼,又復轉回來,看著岑鯨“問什么”
岑鯨抬起一只手,撫上燕蘭庭的臉頰“你不對勁。”
燕蘭庭按住岑鯨那只手,別過臉親了一下岑鯨的手心,否認“我沒有。”
岑鯨哪里會信,但既然燕蘭庭不想說,那她也不會勉強。
岑鯨收回自己的手,回到剛才的姿勢繼續歇著。
不勉強歸不勉強,那是她對燕蘭庭的尊重和信任,是出于理智的決定,但從感情上來講,燕蘭庭有事情瞞著她,被追問了都不肯說,岑鯨心里必然是不高興的。
她按捺著心頭的不悅,因為經驗不足,不擅長處理感情方面的問題,罕見地陷入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境地。
幸好經驗不足的不止她一個,燕蘭庭何嘗不是這輩子就喜歡過她一個人,從少年時期的初遇到后來入仕,外放回京那年他正好二十歲,即便父母不在,也有叔伯嬸娘替他張羅,本該定下一門親事,成家才對。
可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喜歡上了那抹醉酒望月的背影,喜歡上了那個永遠走在他前面的人,起了想要追趕對方,與對方并肩的心思。
雖然當時的燕蘭庭并沒有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岑吞舟的感情具體代表什么,卻還是下意識地排斥起了家中長輩為自己安排婚事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