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這幫男人曉得見好就收,興許真能止住風波,可男人都經不起慣,給點陽光就燦爛,動輒就蹬鼻子上臉。
張堅家的張夫人第一個鬧到了婦救會。論樣貌,張夫人簡直不像張堅的妻,反倒像張堅的妾,張堅一身橫肉,滿臉大胡子,個頭也不算太高,而張夫人細腰長腿,濃眉鳳眼,唯一的缺憾便是有幾分齙牙,常言道美人三分齙,這點缺憾就整體來說也沒什么大不了。
張夫人之所以會嫁給張堅,是因為張家祖祖輩輩都是屠夫,張夫人娘家窮,張家找媒人來提親,這樁婚事自然而然就成了。
兩人相貌上的天差地別,對婚后生活影響很大,剛成婚那陣,張夫人有點瞧不上屠夫張堅,覺得他邋遢,粗獷,總一身豬糞味,指甲里都是泥,嘴上不說,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要循序漸進的改了張堅這毛病,每日張堅從外面回來,就燒水叫他沐浴更衣。
張堅不傻,知道妻子嫌他臟,男人脆弱的尊嚴被日復一日的打擊,很是憋悶,剛巧那時東丘城破,薛軍在鄉里征兵,張堅一咬牙一跺腳就去投了軍,意欲做出一番事業,讓張夫人刮目相看。
張堅無疑是成功的,如今他在慎良手底下當差,管著幾千兵士,風光得意遠勝從前做屠夫,夫人也不敢嫌棄他了。
張堅揚眉吐氣,終于能在夫人面前挺起胸膛,展現威風,說話都硬氣了。
于是輪到張夫人憋悶。
張夫人既嫁給張堅,要改掉他邋遢的毛病,就是看中他還算忠厚老實,脾氣也好,真心實意的想和他過日子,哪里料到張堅一朝得志,竟如此猖狂。
張夫人只能開解自己,橫豎她沒本事管張堅,隨張堅上天入地,她不理會就罷了,不看僧面還看孩子的面,現下不愁吃不愁穿的,湊合著活唄。
張夫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漂亮衣裳和首飾,張堅沒投軍那會,她閑著沒事便在家自己做絨花發簪,一來能戴著玩,二來能賣錢貼補家用,彼時張堅氣弱,不敢干預,還攢銀子給她買布料買絲線。
今時不同往日了。
夜里張堅回家,見夫人坐在床沿上,愛不釋手的撫著一匹綢緞,冷哼一聲道“敗家娘們。”
張夫人小聲辯白“這是玉珠送我的,沒花錢。”
玉珠在軍營里名聲極壞,還不如楚熹,楚熹在人前好歹給薛進留面子,玉珠是一點面子不給司其留,因此張堅說“你少跟那小潑婦來往。”
張堅罵張夫人敗家娘們,張夫人可以當聽不見,罵姐妹玉珠為小潑婦,張夫人就不能忍了,瞪著眼睛道“我同誰來往你也要管了”
張堅毫不示弱“和誰來往也不能同她來往”
張夫人怒道“我若非同她來往呢你還能休了我不成”
張堅橫眉豎眼道“長本事了你我缺你吃缺你穿了一匹綢緞就把你給哄的找不著北了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首飾,哪樣不是我出生入死掙來的你還敢跟我喊”
尋常將領腰包鼓了,先想著置房置地,而張堅永遠搜羅自己用不著的衣裳首飾寄回東丘,這一點張夫人念著他的好,可架不住張堅老以此做法。
“你,你當我稀罕”
“不稀罕你摘下來有的是人稀罕”
張夫人氣急了,一把扯下脖子上價值連城的金鑲玉鎖,想丟到地上,沒舍得,重重丟到被褥上“張堅你欺人太甚我不跟你過了”
張堅頓時有些慌神,有心想放軟身段哄一哄夫人,又怕她從此騎在自己脖子上,咬著后槽牙道“好啊,我這就給你寫休書”
“寫休書就寫休書我帶著孩子回東丘去”
“你想得美”張堅知道夫人最在意的便是孩子“樹哥兒是我老張家的種,你休想帶走他要回東丘你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