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兒時的自己是這樣追問師父的。
“那異于何處”
“佛門以身贖世,志在普度眾生,達濟天下;我道者修身養性,欲渡人,先渡我。”
“同又同在”
“大道無形,眾生皆苦。”
眾生皆苦啊。
想起那些平民百姓的眼中所流露出希冀的光,凜山海不得不強迫自己振作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捏了捏鼻梁,重新挺直了身子。
阿鸞繞到他側面來,眨巴著眼睛,像是有話同他講。
“你若想說什么,直說便可。”
“啊,也沒什么。就是我剛剛好像聽小二聊天說,樓上住了位雅克,前幾天就在那兒了。說是對漂亮姑娘與美酒都沒興趣,喚來頭牌的藝妓,只是整日彈琴給他聽。聽那位置,好像就在我們屋子隔壁”
凜山海二話不說,三步并作兩步噔噔噔跑上樓去。阿鸞本想轉移下他的注意,讓他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不曾想他居然對這種消息大有興趣。她追上去,發現山海已不請自來地推開鄰屋的房門,她也跟著進去了。
隨即,阿鸞就愣在了門口。
屋里頭坐著的,除了一位被打斷了演奏而受驚的妙齡女子,還有位她有些熟悉的人。
那人一身輕飄飄的白衣,邊角繡著青碧的緞帶。外翻的衣襟是黑色的綢,繡著暗紋,里頭是純碧色的內襯。
雖然裝束與先前相比不大一樣,但那張臉,她絕不會認錯。
“極月君”
阿鸞驚呼。
他沒有戴著眼前那道黑色的簾兒,但那雙清冽如許的眸子,與她所想的是一模一樣。
極月君擺擺手,那彈琴的女子鞠了一躬,抱著琴出了屋子,并掩上了門。
“你怎么老盯著我呀,真叫人放不開。”
他笑著說,那雙眉眼也跟著彎起來。只是,他的瞳色很淺,泛著似藍非綠的光彩,讓她覺得很不自然。更奇異的是,在那瞳孔與眼白之間,有一絲弧狀的金色痕跡,薄厚不均,在纖細的環狀末端也不曾完全閉合就像三日月那樣。
她在他跟前拼命地上下擺動手掌,像是要證實他是否真的目不能視。
“別晃了,他當真看不見。”
山海陰沉沉地說著,坐在他對面的位置,兀自倒起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