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聆鹓嚇壞了。
她的心跳不亞于見了鬼似的快,但理智倒是很快反應過來,認清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車棚兩側的窗都放下來,里面無光,她才沒看清楚。
“對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里有人”
“沒事。”年輕人擺擺手,替她把包袱挪到腳下的空地,“既然他肯拉你,我們應當是同路。”
年輕人嗓音平實,就是聲音有點小,吐字倒是清楚,普通話很標準。馬車搖晃著,偶爾有光和風從厚重的氈布窗簾邊鉆進來。就著這點光,她看清了年輕人的模樣和自己差不多大吧可能再年長兩三歲。他穿著簡單的白長衣,有一點點發灰,不知是光線原因還是太舊了,但洗得很干凈。外面束著無袖的保暖長褂,是那種略硬、有些厚重的布,基本都是深藍到近黑的顏色,廉價但劃算。衣服上有些簡單的裝飾,繡著簡潔的金紋,綴著深色的緞帶。腰帶是很寬的那種,有掛劍的金屬環在上面。但聆鹓看來看去,沒找到劍。
是那種很體面的人。這類人要么注重自己的面貌,要么一定有個深愛他的妻子或母親。不過聆鹓無法判斷他的身份。雖然像個白面書生,但書生是不會做這么專業的武器準備的;說是習武之人,他的身板不算太柔弱,但也不像是能打的樣子;說是經商的人那就更沒譜了。他的行囊小到忽略不計,就擺在膝上,整個人一看也不是有錢人的樣子。不如說,是那種平時不怎么能看見,看一眼立刻就忘的普通人。
“真不好意思,這里太黑了,我不知道也沒想到還有人。”
“很正常,我習慣了。”年輕人笑了一下,“我剛到驛站的時候,喊了半天也沒人注意到我。就算上了車,大伯也以為我沒跟上來。”
“呃哈哈可能你聲音有點小。”聆鹓覺得尷尬又好笑,她接著問,“你要去鄰城”
“去更遠的地方,但要穿過鄰城。”
“你也趕時間”
“是了。有些著急。”
然后兩個人就沒什么話了。從這邊趕馬車過去,少說要半個時辰,風雪交加就更不好說。車夫大伯的這匹老馬倒是爭氣,一路上拉得挺穩,除了偶爾會因看不清路顛簸兩下。時間過得太慢了,聆鹓感覺很困,但心里又裝著事兒,就這么半夢半醒地吊著。她偶爾偷偷瞥一眼那個年輕人,他倒是一直正襟危坐,面無表情。
她決定和年輕人說說話,提提神“那個”
年輕人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
“謝轍。”
“謝轍”
她輕聲重復了一遍。感覺是個聽上去普通,又不算是爛大街的名字。按照正常的聊天步驟走下去,年輕人應該反過來問她的姓名才對,但是他沒有反應。說完之后,就正過頭,直直地看著前方,繼續板著個臉,像根木頭樁子一樣不說話。她感覺更尷尬了。
聆鹓真的好想問你為什么不問我名字。這我挑個話頭不就沒意義了嗎
但她憋住了,大家閨秀的素養不允許她如此“無理取鬧”,而且她也不是覺得謝轍就沒禮貌了,只是感覺他有點冷淡,有點呆。于是她深吸口氣,決定自報家門。
“我的名字是葉聆鹓。”
“喔。”
沒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