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替你去找,只要你在這里等我回來。到那時,不論我是否能找到它,不論法器能不能發揮作用,你們都要隨我離開這里。”
她又用那種特別的眼神打量起我,我知道,她已經動搖了。之后的事情很順利,我與她商量好,便起身出發了。我答應她不管找沒找到,都會回到這里給她一個交代倘若我還能找到回這里的路。那片林子很可怕,傳言詛咒也是從靠近林子的地方開始,傳遍全村的。這林子里的樹,在別的地方很難見到,它們基本沒有獨自生長,都是一片一片的很大的一片。漆黑又高大是它們最重要的特點,而且堅硬如鐵,難以燃燒,外形上每一棵都像是細長的圓錐。樹的下端沒有枝節,有也是在很高的地方。夏天的第一場雷雨后,它們生出樹葉來,又在第一縷秋風過后立刻干枯、脫落。所以我踏透了雪的每一步都不是踩在土壤上,而是厚重的腐葉上。樹不爛,葉子也很難爛,第二年夏天才會變成泥土。這種樹即使死了,也會在土地上佇立很多年,到了夏天依舊能從枝干內僅存的養分里生葉。
我是那天晌午拜訪的陶逐姑娘,手持我的神樂鈴,一步一個腳印,在林子里直到黃昏。那些樹都生著許多眼睛一樣的斷痕,像是白樺樹那樣,生動到隨時會眨眼似的。只是與白樺樹相反,外部是黑色,樹皮里翻出的痕跡是白色,這讓我想起一位朋友罷了。我就一直走著,直到天快要黑下來。
然后我轉過頭問“您準備何時動手呢”
我知道,她一直跟著我。
背后沒有人回答。天色漸晚,整個樹林都透著一種昏黃的色調。她藏在某一棵樹后,小小的身影很容易被那些并不粗壯的樹遮掩起來。她沒有現身,我就繼續說了下去。
“案板上的那把刀不像是切菜的,更像是割肉的。但您這里并不像總有這樣的條件。如果您擺上去的是菜刀,我便不會生疑了。我來得突然,您大概沒什么準備。不遠處有一些尸骨,其中一部分像是人類的。當然,您也可以解釋為是野獸的襲擊。”
陶逐姑娘走出來了,手中果然攥著那把尖刀。夕陽落在略微生銹的刀刃上,泛出血一樣的色澤。那把刀應該殺了很多人。
“您的證據僅此而已嗎”
她平靜得駭人。但我知道,她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大概也不想演下去了。她想知道,我還能看出多少來,我便繼續說了下去。
“中午的水也是有問題的,加入了迷藥。那些藥一直都在碗里,時刻準備好了。在林子里,也有許多尸骨,不僅僅是動物的也不僅僅死于捕食者,更多的喪命于陷阱之中。還有很多陷阱被大雪巧妙地藏起來了,捕獸夾、繩索、坑洞什么的。我的眼神和運氣夠好,直到現在還沒有中計,你才等不及的罷。”
“陷阱只能布置一個白天能走到的最大范圍,不然我可回不去。畢竟這里什么都沒有我也不相信有誰能活過第二天,便跟來了。您的確是個意外。”
她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像是用手中那把刀從臉上割開的。先前的麻木一掃而空,又與那種震怒不同,而是充滿了生的活力。她很厲害,裝得很像,若不是知道實情,我差點也要被她騙了去。若是去當個戲子,恐怕她能過得比現在富裕更多。
“您目前為止的一切倒是在我的意料內。”我以此作為回敬。
“還知道些什么,說來聽聽”
她玩起手上的刀來,將它高高拋起,又穩穩地接住,很熟練。她只穿了兩件,連屋里的毯子也不用披了,她真的很耐寒。太陽快要完全沉下去,將我倆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倒是讓人確定,陶逐她的確是個活人,而不是什么鬼魅。
“我還知道,您和您的兄長不是這個村子的。在那里尚且還能被稱為村子的時候,沒有一戶人家姓陶,所以你們不是土生土長的。關于寶物的謠言,也是你散播出去的。很久以前那硨磲真的在此地,恐怕你們也為此而來,但我想你一定找過了,它不在那里。但陶跡公子沒辦法再走動了,您只能就這樣駐扎在這里。不找寶藏的人,就告訴他們有這回事,然后招待他們,再放走;前來找尋寶藏的,就殺死,處理掉。但你不僅是為了那些人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