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很中聽,只吉忠明心里卻不甚舒服。也許當初他該學他爹,在兒子成親后,就把家分了。
也是巧了,父子才走到千秀繡坊,吉誠駕著驢車就出現在了街口。將吉彥送回縣學,再過來時,吉安與她娘已經等在了繡坊門外。
東西搬上驢車,告別了郝掌柜,他們便往回了。沒外人在,吉安問道“娘,您買金線是要繡什么”
“喜服,”吉孟氏背靠著車棚“知縣大人家的千金許了人家,指名要佟師傅來繡喜服上的纏枝花。佟師傅早就不能繡了,郝掌柜只得據實告知知縣夫人,另推薦了我。”
怪不得,吉安抿唇。
見閨女不高興,吉孟氏抬手捏了捏她的鼻,笑道“我跟郝掌柜說好了,以后再有這樣繁復的大活,多推推坊里年輕的繡娘。我老了,眼睛和佟師傅一樣,不太好使了。”
“下午沒事,我給您敷一敷。”吉安挽上她娘“知縣閨女成親,不會只缺一件喜服吧”
“普通的帕子、繡囊,坊里做。專門用來裝打賞銀子的錦囊,要六十只,我給你接了。還有一件十二扇的小桌屏,屏上繡經文,這是要送予新郎祖母的。郝掌柜拿你之前繡的桌屏,給知縣夫人過過目。她點了頭的,開價十兩銀。”
十兩銀吉安有點激動“我繡。”
她旁敲側擊地向爹打聽過,大景立女戶,要交一大筆銀子。對成親這件事,她內心里一點抵觸都沒有。關鍵是萬一嫁不掉呢那總不能絞了發,去庵里吃齋念佛吧。
不管怎樣,她始終認為只要手里有錢,路總會好走些。
“冬日里沒事,正好打發閑。”吉孟氏活動著十指“等忙完這一茬,估計也開春了。”一年又一年,日子真不經過。摟過閨女,娘倆頭靠著頭。也不知她懷里這塊肉會飛到哪家去
驢車才到村頭,就有皮小子跑去吉家門口叫嚷。
“你家驢回來了。”
才吃過午飯的朱氏,壓根沒想到他們這么快著家。小跑出門一瞧,還真是她家的驢,趕緊迎上去。
“爹,當家的,你們沒在縣里用午飯”
“沒有,”吉誠將驢車直接趕去后院。
吉家的后院足有兩畝地,一邊圈了小菜園,種些大蔥、韭菜什的。一邊是牛棚、雞圈,后門旁還碼了一間犬舍。半人高的大黃狗,見著驢回來,興奮地大甩尾巴,汪汪直叫。
吉安下車,就見二嫂洪氏領著兩歲的女兒欣欣,和黃氏、吉欣然母女已經在等著了。從袖口里掏出繡囊,朝著頭發有點稀疏的小丫丫招手。
“小姑給你帶糖了。”
她雖不親近家中晚輩,但每回去縣里、鎮上,總會帶些孩子喜歡的零嘴回來,也花不了幾文錢。
“快快謝謝姑姑。”洪氏上頭兩兒子,懷上第三胎的時候,就天天念叨肚里是個閨女。還真被她給叫來了,生下閨女,沒等娃睜眼就直說她閨女像足了姑。
吉俞開始還附和,后來閨女滿周歲了,小模樣也出來了,再不好意思跟著媳婦瞎說。
聽說有糖,小欣欣粉嫩嫩的小嘴就兜不住口水了,挪動小短腿像吃醉了酒,東倒西歪地跑向前去,兩肉手團在一起“謝姑。”
這糖是早上在貨郎攤上買的,買時就讓貨郎分好了。吉安取出一份,送到小丫丫手里“回去跟哥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