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不用大驚小怪,我家奶奶身子骨弱,難能安眠。陜東府回春堂給配了寧神香,這寧神香里有黃香草。”
男子湊鼻子聞香細辨,確定是黃香草的味,才閉上眼。猖狂了幾個時辰的風,后勢不繼,漸漸停了。雪依舊在下,夜靜謐得可怖。
子時,吱呀一聲,客院的門被從外慢慢推開。門外黑衣人頭戴斗笠,并未蒙面。暗夜微光下,原就挺直的鼻更顯深刻,緊抿的薄唇驀然松開,唇角一點一點地上揚。
跨步入內,從容地關上門。然后走向南廊,來到昏睡在地的錦衣男身邊,蹲下身,伸出修長干凈的手,至錦衣男脖頸處,慢慢收緊徒然用力一捏。
昏睡中的錦衣男立時沒了氣息,頭倒向一邊,掛在頸上。
解決了一個,黑衣人抬首看向對面。眼尾上揚的瑞鳳目中不帶一絲情緒,站起身,沿廊走
昌平二十三年,齊州府這場初雪下了一天一夜才歇。地上雪積有半人深。
吉家老二吉俞,跟拔蘿卜似的挪動兩腿,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到家里。
進門就見院中豎著十來座大小不一的雪人,他那個長得隨娘的圓潤閨女,被裹成了球,正含著糖在雪人群里歡快繞圈。
“欣欣,快回頭看看爹。爹給你帶桂花香糕了。”
在廚房忙活晚飯的洪氏,以為自己聽錯了,跑出來一看驚喜道“你怎么回來了”
她相公同孩他大伯一樣,都卡在了院試。后來走了家翁的老路,到鎮上私塾坐館,教蒙學。
原吉家離鎮子就三里路,日日來回也不耽誤事。只前年私塾建了宿舍,開始有學生住宿后,相公就被要求搬到私塾里住。不過好在私塾分給先生的都是獨門的小院,她有時也會帶著欣欣過去待幾天。
“天太冷了,昨夜里有學生燒炭取暖,門窗都關嚴了。萬幸唐夫子起夜查了趟房,沒出什事。”
吉俞跺了跺發麻的腳,將背著的包袱交給婆娘,抱起沖撞來的胖閨女“下午雪停,唐夫子就讓管家安排車馬,送住宿的學生回家取冬衣了,我們也跟著休息兩日。”
“二哥。”吉安從正屋東耳房里走出,三個哥哥,她最喜歡的還是這位的性子。沉穩之外不乏爽朗,行事偶有跳脫,但多不出格。
唯一一次出格,就是在她三歲時,二哥第二子信啟落地,忽感負擔沉重,故在年節前寫百副春聯。然后偷了她,到縣城里給他賣春聯。
別人家一副春聯賣四文錢,他要她賣五文。前世今生,那是她第一次將美貌變現。
最后春聯全賣出去了,她也分得了三文錢。回到家里,之后三天二哥都沒能下炕。
盯著小妹看了一會,吉俞又轉過臉瞧向他的塌鼻圓臉閨女,是愁眉苦臉。
“欣欣,今年陪爹去賣春聯吧你大力吆喝,爹用力寫,咱們能掙一文是一文。你的嫁妝,爹肯定往厚里備。”
吉孟氏才走出屋就聽到這話,氣笑道“你就不怕春聯砸手里,血本無歸”他竟還敢提賣春聯這茬事,看來是那年老頭子打得不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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