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慧走過來,彎腰撿起一枝牽牛花藤,順手丟回花壇。
林滿慧在與花木打交道時,動作溫柔中帶著利落英氣,莫非這就是教授所說的“靈氣”想到厲教授對她的關照與偏愛,濃濃的嫉妒的嫉妒再一次冒出頭來,任斯年的語氣變得有些酸溜溜的。
“林師妹對絆倒我的這根藤都如此呵護,卻對摔倒的人沒半分慰問人不如草木啊”
林滿慧輕輕一笑“師兄走路以后要小心點,草木皆有靈呢。”
這話,怎么聽都不像是句好話,偏偏任斯年還挑不出毛病。他只得呼出一口濁氣,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問一直瞪著雙圓眼睛的胡大志“胡師弟你們這是剛從厲教授家出來吧好不好玩”
胡大志的嘴巴比腦子反應快“是啊,好玩師母做了”鮮花餅還沒說出來,胳膊被謹慎的吳媛媛扯了一把。
胡大志這才反應過來,哦,老師說過不要把家里的事情往外說。他在心中暗道一聲好險,嘴上描補了一句“做了飯,我們不吃”
吳媛媛在春蘭小組中是年紀最大的一個,處事相對沉穩周到,聽任斯年有意打聽,便回答道“任師兄,厲老師今天也要抽查你背書的情況嗎我們好不容易聽完批評,正要回家呢。”
任斯年聽到這里,泛酸的心才漸漸舒服了一些。
他是厲浩教授的研究生,畢業后擔任助理研究員,人人夸他聰明勤奮能吃苦,但不知道為什么總難進老師的法眼。平時有事都在研究所辦公室,要么就在花卉培育基地,一次都沒有邀請他到家做客。
記得有一回所里發了春節慰問物資,他拎著一袋魚爬上三樓,敲開門厲教授也只是笑著謝謝,連請他進來喝口茶的客氣話都沒有說。
客氣而疏離,高冷需得仰視這是一直以來厲教授夫妻給任斯年留下的印象。任斯年以為這是正常的師生相處模式,不料當林滿慧三人出現之后,厲教授夫妻倆完全就變了。
他們看到吳媛媛的時候,眼中有慈愛;面對胡大志的時候,雖然有責罵卻也有愛撫;對林滿慧那更是贊不絕口,仿佛她就是個天才。
真正的喜愛,是藏不住的。
人生向來順風順水的任斯年第一次遇到挫折原來老師對優秀的自己只有責任,并沒有發自內心的喜愛,這三個小屁孩才是他的寶貝疙瘩。
嫉妒,就這樣悄悄在任斯年的內心滋生。
明明他比這三個孩子大了十歲,卻按捺不住總想打聽他們與厲教授相處的細節。明明他都已經在農科所上班,前途一片大好,卻總想跟這三個孩子較勁。
聽說厲教授在家里抽查孩子們背書,任斯年的酸意略減,態度和緩了許多,說道“來,我送你們出去,順路修一下眼鏡。”
一路走,他旁敲側擊地詢問著
“老師有沒有表揚你呀”
“老師家的客廳大不大也沒擺盆花”
“師母廚藝不錯,你們怎么就不留下來吃飯呢”
夕陽余暉將四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大三小。
他瞇起了眼睛,挪動腳步,一左一右踩住落在身后的林滿慧、吳媛媛的影子上,牙槽緊咬,似乎要把她們的影子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