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氣壞了
“寡廉鮮恥蠻野褻淫鄙陋凌莽下流瀆瀆禮”他拖起厚厚的黑袍,死命地、奮力地、往沉默冷峻的圖勒巫師身上砸。
無禮無禮無禮無禮無禮
怎么會有這么、這么
這么不知廉恥的家伙
打意識清醒起,小少爺就被那些呼嘯而來的記憶,自里向外整個地給淹沒了被迫承受的吻,銘刻般的指紋,瀕死的狂潮、死死禁錮的擁抱它們粗暴地把世家小少爺的理智給燒了個干干凈凈。
可憐的小少爺。
到雪原之前連個手都沒牽過的小少爺
他連懵懂青澀的視線接觸都沒體驗過,就直接被拉扯進最狂暴的旋渦里去了。
儒家嚴防謹守的禮教,把歡好鎮壓得夠徹底的。能露于光下的,除去擇書下聘,三媒六證的秦晉之好,就只剩下“蓮之田田”“鬢散簪響”的婉約詩詞了如此還要被稱為“淫詞艷曲”,痛斥“邪狹靡頽”。
再要,就得往市井青樓,庭院暗室去尋。
仇家又哪里肯叫那些腌臜玩意,污了他們小少爺的眼
是以,小少爺年近弱冠,猶自不諳人事得好比張新起出的宣紙半分筆墨也無。最多、最多的懵懂認知便是古禮中的“溱洧之約”溱洧漾漾,天光粼粼,初春的清風里,少年男女們手持白芍,踏水浣歌。眼波相接間,忽自飛紅
執手贈花,便已經是頂頂頂羞臊的了
何況、何況是
何況是那么過分的
“你給我出去出去”小少爺嗓音高得快要破聲了,秀氣的耳廓,冰瓷的臉頰,白皙的脖頸全紅了。他后退兩步,拖起又沉又重的黑袍,狠狠掄了大半圈,死命朝半跪在氈毯上,任由他砸,低頭收拾散落瓷碗的圖勒巫師砸去。
這一下,砸得極用力。
帶出了風聲。
鐺
又響又重一聲。
黑袍領口的青銅徽章重重砸在圖勒巫師蒼白鋒利的顴骨上。
仇薄燈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松開手,繃直成一條的黑袍朝他自己彈了回去。圖騰在視線中迅速放大,仇薄燈一伸手,就要去擋。
又是“鐺”一聲。
青銅圖騰砸在另外一個人淡青脈絡的手背上。
視野的光線被熟悉的身影遮蔽,仇薄燈向后一步,撞上木墻,手腕被人攥住。圖勒巫師站在面前,微微低頭,顴骨處正滲出一條刺目的血痕來他生得太過冷戾,平時沒什么表情就足夠叫人害怕了,沾了血后,那種危險的壓迫感形如實質。
少年的手腕被拉高了。
“你、你”
仇薄燈以為他動怒了。又氣又怕。
還說不出的委屈。
就算、就算剛剛那一下的確砸得狠了,可更過分的難道不是他嗎他怎么、怎么能被羞憤壓下的委屈全涌上來了,仇薄燈拼命想壓制鼻尖的酸澀,淚水還是不由自主溢滿了眼眶。
怎么能這樣啊
他別過頭,不想讓自己更丟臉了。
師巫洛仔細檢查完仇薄燈的手,確認除了用力擰袍子留下的紅痕外,沒有其他劃傷,這才抬起眼,一抬眼就頓住了仇薄燈鼻尖通紅,眼眶通紅,漂亮的黑瞳蒙起水色他在哭,無聲地。
晶瑩的淚水劃過素白的臉龐。
圖騰巫師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