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繼威的嗓音有些啞了,他清了一下喉嚨,但還是很渾沉“她說完,她又在夢里笑,笑得有些像個瘋子我認為這些年來她從來沒有真正地從那段往事里得到解脫。”
“尤其是在她生下了賀鯉之后,她發現她還是能懷上第二個孩子的,我不知道她內心是否有過后悔,但是她確實變得更加強硬了,很多時候連我都沒有辦法與她好好地溝通,她似乎不再愿意相信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你媽媽的內心想法,現在已經沒誰可以完全知曉了。但是賀予,我可以確定的是。”賀繼威轉過頭去,望著始終躺在床上,幾乎一語不發聽完了全部內容的那個少年。
“她曾經是用生命去愛過你的。”
“”
“哪怕哪怕她如今變得面目全非了我想她最內心的深處,也應該還留有一份和當初一樣對你的愛。”
不是光線的原因,賀繼威的眼睛是真的有些紅了。
那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向一個人,完完整整地把那段痛苦的傷疤剝離展現。
“所以,無論如何我覺得你多少也應該對她還有那么一點點的善意在她想重新關心你的時候,她是要踩著過去的刀尖,向你走過來的。賀予,看在曾經只有她一個人,不要性命也想要你活下來的份上。”
賀繼威的聲音更低啞了些“你能不能對她好一點”
賀予沒有說話。
良久之后,賀繼威似乎看到有一滴水光,從賀予一直遮掩著臉龐的手臂下面淌過,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滴水光很快就淌進了鬢發里,消失不見了。
而賀予翻了個身,不再仰躺著,而是背對著他。
“您出去吧。”他輕聲地說,“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好嗎”
rn13這種藥物,是導致精神埃博拉癥的罪魁禍首。
賀繼威用的時候,屬于急病亂投醫,再加上與他合作的那個外國制藥方也不是那么正規,這藥似乎還是他們從美國某個科研機構拿來的,他們不可能把什么秘密都告訴他。所以rn13可能會對受者造成精神刺激的情況,賀繼威并不完全了解。
等到他知道前面曾有一些記錄在案的人體試驗者得了類似疾病時,已經遲了。
呂芝書沒有患病,但她的秉性驟變,容顏走樣,和得了精神病也沒太大區別。賀予則沒有那么幸運,他成了精神埃博拉癥的4號病例。
賀繼威發現自己兒子身上出了這種癥狀之后,曾與那個外國藥企對峙,但那個藥企內部變動,江山易主,原老板被殘忍殺害,新上任的總裁對此知情極少,且也不想幫忙。
后來,賀繼威與那個外國藥企再也沒有了合作與接觸。
但是既成的事實還是無法改變的。
賀予在床上躺了很久,因為拉著厚重的窗簾,難辨晨昏,只有擺鐘的聲音,始終在這靜謐的臥室內回蕩著。
滴答,滴答。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賀予才起身,他走到書柜前,從一本破舊的百年孤獨里,抽出了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是黃石公園的間歇泉,那是他和他父母唯一一次三人旅游拍攝的相片,相片上他還很小,被年輕的賀繼威抱在懷里,旁邊是一個體態中等,容貌依稀還有些秀美痕跡的女人,她微笑著,黑色的卷發垂在肩膀上,穿著黑色蕾絲連衣裙,戴著漁夫帽,依偎在丈夫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