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頭,苻堅的眉頭緊鎖,看著本方的戰車已經開始慢慢地加速,車輪隨著馬蹄的奮飛,越轉越快,而那響動之聲,也是漸漸地騰起,煙塵騰起,殺聲震天,離著前方的劉裕等人,已經不足一里之距,而身后的大批步兵,也開始全速地奔跑,發出野獸般地嚎叫之聲,從這里居高臨下地看,仿佛一大波黑壓壓的浪濤,沖向對面一道淺淺的堤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覺得有任何給阻擋住的可能。
苻堅喃喃地自語道“劉裕,他在搞什么鬼”
說到這里,苻堅突然扭頭看向了一邊的慕容蘭“慕容都尉,你在北府軍的時候,是如何訓練對付戰車的,就象這樣嗎”
慕容蘭的額頭也是沁滿了香汗,粉拳緊握,完全看得入了神,甚至第一遍沒有聽到苻堅的話,直到苻堅抬高聲調再說了一遍后,她才反應過來,剛要開口,苻堅就搖了搖頭“罷了,看你這樣,應該也不知道劉裕有什么辦法,孤就不信,劉裕這血肉之軀,真的可以硬擋戰車的突擊”
他的話音未落,遠處的劉裕,還有身邊的二百多名同伴,突然同時扔掉了手中的盾牌,整齊劃一地全都跪了下來,四肢伏地,抬頭看著對面的秦軍戰車,已經不到二百步的距離。
苻堅吃驚地張大了嘴“這,這是何意劉裕,劉裕難道是要投降我軍嗎”
慕容蘭這回也是杏眼圓睜,不自覺地素手掩住了櫻口,幾乎要叫了出來,難道,難道劉裕真的要投降了嗎可是就算真的想降,這么近的距離,沖起來的戰車也根本不可能停下啊,勢必會將前面的所有人,碾成一片血泥
戰車之后,苻融先是一愣,轉而大笑了起來“劉裕,你這是干啥跪地求饒嗎太晚了碾死這些螻蟻”
劉裕突然抬起了頭,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而手里拿了一樣東西,變戲法似地往身上開始套“苻融,你完蛋了”
苻融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兩里之外,那個在戰場上橫刀傲立,山岳一樣偉岸的身影,劉裕,正是劉裕,這會兒單手提刀,站在本方軍陣前四十多步的地方,面對著秦軍的千軍萬馬,毫無懼色。
苻融咬了咬牙,看著劉裕的雙眼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而他發現,這個男人的目光,也越過了自己面前的幾萬大軍,直射向了自己,在那雙冷厲而神光四射的眼睛里,苻融突然感到了一絲涼意,因為,那是一道道復仇的光芒。
劉裕的腦海之中,一遍遍地浮現起那個壽春城陷落的夜晚,殺聲,火光,慘叫聲,以及操著氐語與羌語的那些得意洋洋的聲音,那些戰死的壽春軍民們最后圓睜的雙眼,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都如同過電影一樣,在他的眼前掠過,最后,這些所有的情景,都定格成了一個畫面,那就是騎著高頭大馬,在眾多護衛的伴隨下,策馬入城的苻融,就和今天一樣,在數萬軍中,這個秦國主帥,又一次和自己面對面了。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他緩緩地抬起了左手,伸出大姆指,慢慢地劃過了自己的喉嚨,這個手勢是京口男兒在戰斗前,向敵人示意不死不休,必取首級的做法,幾乎是全天下都通用,即使不用說一句話,所有人都會看清楚這個手勢的意義。
苻融的身邊,一名叫苻飛龍的將校恨聲道“大帥,此賊太過狂妄,末將愿出陣取他首級”
苻融的神色平靜,冷冷地說道“他就是要激怒本帥,本帥才不會中了他的這些小計,傳令,戰車加速發起攻擊,步兵跟進,本帥就不信了,這回他劉裕還能擋得住我們的攻擊”
劉裕在做完這個手勢之后,把宿鐵大刀突然往地上一插,向著秦軍攤開了雙手,整個胸腹之間,毫無防備,甚至所有人可以看到隨著他的呼吸,前胸的甲片葉子一陣陣地搖晃,而日光照在這些精鐵甲葉之上,閃閃發光,甚至刺得不少秦軍將士,眼睛都難以睜開了。
劉裕的聲音,操著氐語,隨風而來“苻融,今天我劉裕在此發誓,必親手取你性命,你再多的手下也救不了你的性命這是為壽春城那些死在你手下的軍民,向你討回的血債滅胡,滅胡,滅胡”
晉軍的方陣之中,一波接一波的聲浪響起“滅胡,滅胡,滅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