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楚是帶著笑說,臉上卻沒一點笑意。
他食指摩挲著拇指指根黑玉扳指,視線陰沉掃視了一圈沈余,頓了下,才陰翳落在還抓著沈余衣袖賀之臣身上。
沈余靜靜看著他,視線被雨霧遮蓋地有些模糊,在宗楚視線掃過他時候,沈余身體快速顫抖了一下,緊接著立刻將賀之臣手推了下去。
沈余壓住在看到男人時冒出來陌生恐懼。緩慢往樓梯下走一步,雨滴直接打在他臉上,他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宗楚眉頭擰起,他收回落在賀之臣身上視線,沉沉盯在沈余臉上,摩挲著扳指動作逐漸停下,粗糲關節發出因為重力按壓而產生摩擦聲。
沈余像是看不見沉悶雨幕一樣往前走,那雙被雨滴打得睫毛下垂眼睛透過冰涼雨珠直視著宗楚,里邊卻半點之前看男人溫和和柔情也沒有。
宗楚盯著他,呼吸變得粗重。
明明人在朝他走過來,他卻氣得要炸了,想要毀掉什么東西,什么東西好像也已經在被毀掉中。
賀之臣忽然沖下臺階,冒著大雨抓住了沈余胳膊。
宗楚壓抑暴怒似乎找到了出泄口,他眼底沾染上暴戾紅色,甚至連衛臣和身后任何一個人都沒叫,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時候幾個大步朝著賀之臣方向沖過去。
沈余只來得及看見男人瞬間濕透衣袖,他睜大眼,骨頭碰撞聲音連轟鳴雨聲都沒法掩蓋。
賀之臣被一拳打在腹部,宗楚半點沒有留情,他幾乎是瞬間就感覺到一陣劇痛,眼前發黑在地上擦了半米。
“先生”
沈余驚惶喊了一聲,他青白色雙手緊抓著宗楚手臂,連從骨頭縫就開始滲出密密麻麻疼都沒時間去理會。
宗楚手臂上肌肉因為剛剛攻擊還鼓脹著,沈余毫不懷疑他再來一拳賀之臣就能直接暈過去。
沈余抖著聲音,他沒法形容男人現在模樣,哪怕這四年之中,他也從來沒見過宗楚這種眼底發紅,震怒到像是只失去理智野獸一樣模樣。
他握著熟悉手臂,卻再也沒有一點熟稔安全感,只有一股一股恐懼。
沈余眼都不敢眨,雨滴順著他眼角滴下,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水。
衛臣還在后面,景六也在待命,沈余視線顫抖地掃過黑壓壓那群人,往常看著熟悉一張張面孔,在這一瞬間卻只讓他心驚到絕望,緊繃心臟甚至開始麻木。
這件事牽扯已經夠多了,不能再牽扯到賀之臣
沈余收起最后一絲僥幸,他抓著宗楚手越發收緊,壓低沙啞聲音懇求“先生,賀哥和這件事沒關我和您回去,我們回去,先生”
宗楚任由他拉著,他全身肌肉仍舊緊繃著,腦袋里理智那根弦隔了三十年頭一回體會到崩斷感覺。
沈余在他身邊叫著別男人名字,現在還在為他而求情。
僅僅一個月而已。
李晨飛、明美冉、王笑笑又來一個賀哥,賀哥真是個親密好稱呼。
他可真是最近脾氣太好。
枕邊人都敢給自己找新歡。
連不知道哪里來毛頭小崽子,也敢打他枕邊人主意。
宗楚黑沉臉色忽然松懈下來,他看也沒再看地上抱著腹部表情痛苦男人,側頭看向雨幕中沈余。
心底火氣在看到那張熟悉臉時越漲越大,他清楚看見沈余眼中恐懼,宗楚頓了下,陌生鈍痛感讓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惡劣因子。
衛臣沉默在雨霧中走到男人身后,純黑傘蓋遮擋在兩人上空。
宗楚盯著沈余,他扯著唇角,碾在石板上鞋尖微動,往沈余方向跨了一步。
每靠近一點,沈余濕透睫毛就輕輕顫動,仿佛看見不是床邊四年情人,而是什么地獄撒旦。
宗楚沉沉笑了兩聲。
他抬手,衛臣躬著身,遞上純白布絹。
男人隨意擦著指根,他輕抬著視線,落在沈余臉上。
男人手指微抬,沈余視線顫抖著,卻不敢動一點。
那只他熟悉指節似乎很溫情擦了擦他被雨珠淋濕眼睫,沈余不受控制顫抖著,下一秒,他下頜被男人捏著抬高。
傘蓋下男人幽深看不見任何情緒,他壓低頭,曖昧地沉在沈余上空不到五厘米地方,灼熱呼吸打在兩人之間,半晌,嗓音低沉著說
“沈余,你以為自己有什么資格提回來,嗯”
沈余劇烈顫動了一下。
他指尖死死握緊,緩緩閉上了眼睛,輕聲說
“先生我求您,讓我回來。”
宗楚盯著他視線越發黑沉。
“你這是拿權勢逼人而已大名鼎鼎五爺我還從不知道,您有這種樂趣”
賀之臣掙扎著從一雨地上坐起來,他身上沾滿了泥濘,人也站不太穩,嘴角隱隱帶著點血跡,他不在意隨手抹去,視線平直看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