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感到前所未有的輕盈,好像有一摞輕飄飄的羽毛,正托著他的身體,接連數日伏案實驗帶來的疲憊一掃而空,清澈溫潤的泉水從頭頂沖刷而下,將盤桓在體內的污濁洗滌干凈。
他的大腦異常靈巧,思考的速度比往常要快好幾倍。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是為了您。如果您想要奪去我的生命,我也絕不猶豫。”
“您的意思是您是故意降下災禍,想要懲罰我們嗎”他哀傷地望著自己的神,“所以,我們根本不可能研究出強化藥物。”
他深深地伏下身“聆聽圣恩。”
他聽到了極輕的一聲嘆息,像是一朵云,催促著他直起身,抬起頭。
“你不需要做這些。”言知瑾拂開他額前的金發,注視著他湛藍的雙眸,“不需要像奴仆一樣遵循我的每個意愿。”
“我就是您的奴仆。”方眠說,“我只是有幸得到您垂憐的路邊老鼠。”
“但我沒這么想。”言知瑾說,“我也不需要你們,作為我的奴仆。”
方眠失落地垂下頭,雙手按住心臟“我知道,我身份低微,實力弱小,根本沒有資格成為您的奴仆,我只是,仰仗您的光芒存活的灰塵罷了。”
言知瑾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聽起來有點生氣了。
他惶恐地重新伏下“請您原諒我的無理。”
“你把頭抬起來。”言知瑾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方眠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用意,不敢輕易抬頭。
言知瑾好像又嘆了口氣。
方眠看到自己眼前的椅子腿向后移動,只剩下一雙修長筆直的腿,一道陰影罩了下來。
他瞳孔緊縮,心臟像被人捏在手里,劇烈跳動。
言知瑾單膝觸地,跪下來,輕輕抱住他,呢喃道“放松點,你并不是什么路邊老鼠,更不是灰塵。你是,我最優秀的助手,我的好朋友。”
方眠仿佛被水泥澆筑的雕像,一動不動,只有眼睛偶爾眨動。
淚水涌上他的眼眶,沿著臉頰滑落,將堅硬的水泥化開。
“這一點,不會因為你做過的事,你的想法而改變。”
“可是”他想要反駁,不是的,您是萬知萬能的神,而我只是一個,險些死在實驗里的普通人類,我們之間的距離,比從星系的這一端到另一端,都要長。
“我現在正在你的面前。你可以觸碰的地方。”
石化的手指咔咔作響,抖落裹在外層的石屑,艱難,而又小心翼翼地彎曲,觸碰他的后衣領。
“你并不是我的奴仆,我們不是主從的關系。你不需要費盡心思,揣測我的心意,討好我。”
唾液不斷沖擊著封在喉嚨口的水泥,他歷經千辛,咽下一口口水,沙啞地說“您救我于險境,您賜予我力量,是您給予我新生。”
我將用這副由您塑造的身體,永久為您效力。
“我希望你能過得快樂自由。”言知瑾說,“這是我當時對你們的祝福,也是現在的。”
“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方眠的舌頭好像會打架,短短的一句話說得極為生澀。
“意思是,我當時做那些事,不是為了讓你為我效力,而是為了讓你能為自己效力。”言知瑾耐心地問,“我們在a國做實地觀察的時候,曾經救治過一只幼豹。在為它治好傷病之后,我們做了什么”
“把它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