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還熱著,銀絲炭上覆蓋了雪花似的白霜,戎星劍還看著池小天,他指關節不由得用力、泛起了一點蒼白,屈緊又逐漸放松。
他望著還在玩樂的達官子弟,眼里還有著醉意“行。”
兄友弟恭,少時情誼。
戎星劍也不知道他何時動的心思,他甚至不太確定是不是,他試探了下,對結果,兩分惆悵,八分釋然。
池小天站起,他衣擺鮮亮,銀線勾纏金絲、似有水波晃動,他垂眼,肩頭長發滑落,聲音輕軟“哥。”
“回去了。”
皇帝的壽誕在四月,宮人們三月份就忙了起來,當今雖說是修道,但還是好喜好奢侈,他正在向朝堂施加壓力,想在宮里建一座高達百丈的望月樓。
他欲于仙人比肩。
朝內大臣大多持反對意見,皇上盛怒,揚言罷朝百日。
皇帝早些年還算得上溫和,雖然說不上是仁帝,但還是會裝裝樣子,自修道后,說是要修身養性,他卻一日比一日暴虐,稍有不順心,對太監宮女是輕則杖責,重則杖斃。
宣政殿又被拖出去了幾個皮肉滾爛的太監他們還沒死透,眼神恐懼怨毒,指甲死死的摳著地,在宮道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徐躍宇小時候是個胖子,長了幾歲后還是個胖子,他膽子不大,偷偷往下咽著唾沫“你來這里做什么,血糊糊的有什么好看的。”
池小天是笑著的,半大的少年郎眉眼彎彎,心情顯然很愉悅“不好看么”他側目,微卷的睫毛下是雙看似無比深情的桃花眼,“他們應當活不過今晚。”
徐躍宇就是個貪生怕死的慫貨,他不知道池小天為什么要笑,只覺得這樣的池小天有些陌生,他怔然,眼里還是清楚的倒映著那人的影子“小天。”
池小天沒搭理徐躍宇,他徑直走了過去。
侍衛自然是認得他的,他們低頭行禮“見過殿下。”
“免禮。”
池小天輕輕抬手,興許是他長得太好了,也可能是他年歲還不大,少年人膚如白玉,眉眼有些悲天憫人的慈悲之色,他手指還是那么柔軟,輕輕的抬起一個人的下巴,絲毫不顧上面的沾染的血污,“疼不疼”
太監恍惚了下,用最后的力氣爬起來磕頭“殿下救救奴才,殿下”
“看來你們也怕死啊,你們是最后三個人了。”
池小天聲音還是那么輕柔,“順德,去陪他們不好么”
太監順德的臉色瞬間煞白“你做的”在冷宮里伺候過池小天的太監非死即殘,他似乎是要拽池小天的衣服,但池小天輕輕躲開了,他只能看到池小天華貴的靴子,氣急攻心,他噴出了一口氣,“你、你不得好死”
徐躍宇離得并不算遠,他聽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他膽子這么小的人怎么敢不跑的,他還在原地等著池小天。
池小天走過去,他身上沾染了腥氣,和那梨花香混成了獨特的氣味,芬芳馥郁、又隱隱令人作嘔,他似乎沒覺得有任何不妥,見徐躍宇不走,還催了聲“胖子,走啦。”
徐躍宇沒動,他還是胖,五官一點都不出色。
池小天正拿著手帕擦手,他掀開眼,聲音有些漫不經心“很意外”他也無意為難徐躍宇,“我們也算是相識已久,忘了這件事,我不為難你。”
徐躍宇比池小天還小“二哥。”
這死胖子雖然沒節操,但不怎么愿意喊他二哥,池小天垂眼“嗯。”
徐躍宇知道池小天并非那么純良,他被坑過很多次了,這幾年不知道背了多少黑鍋,他拿走池小天的手帕,替池小天擦手“這血不干凈,二哥以后不要碰了。”